蒋珂看他一眼,没再拍他的手。想着他穿一身军装,保不齐真能被政委抓去审问呢。
像这样光明正大走在路上,那时候一直是安卜特别渴望的事情。但是一直到最后分别,都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现在这样,总有种弥补过往缺憾的味道。
两个人并肩在以前常走的路上慢慢地走,秋天晌午阳光的温度正正好,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两个人从揽着肩换到牵着手,像一对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蒋珂喜欢安卜穿军装的样子,带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几年。走过所有有过他们共同身影的角落,说起以前偷偷摸摸干过的所有事情。其实没多少太多出格的,最过分的也就抱在一起亲个嘴,再放肆些,就是把手伸进军装里,多半情况下,伸进去也都是克制着的。
两个人绕过各个地方,去那个毛水泥篮球场走了一圈,铁丝网角落里还卡着一只破了的篮球,经历了许多风吹日晒,颜色褪得十分厉害。逛完篮球场,又并肩一起去操场走了一圈,那时候每天都要早起出操,在这个操场上跑好几圈,累到喘息重得小猪发出的哼哧声,然后,唯有生理期能把女兵从这件熬人的事情中解脱出来。
把能逛的地方都逛完了,两个人最后到离外面最近的演出礼堂。罩红布的一排排座椅还是那样,红色却没了当时那么鲜正。一眼看过去,能清走的东西也都清走了。
蒋珂没有在观众席多逗留,便往后面的后台去。刚才和施纤纤也来过这里,但并没有去后台。到了后台一看,也都空了,只有几个化妆台还在,镜子上蒙了灰,照人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蒋珂看看这看看那,跟安卜说:“以前一有演出,都在这化妆来着。”
安卜是搞伴奏的,也不上台,基本不会化妆。他也会来后台的化妆间,但不如蒋珂这些舞蹈演员熟悉。蒋珂跟她说完化妆,又跟他说:“每次一有大的演出,军区的领导都来看,我们团里就有姑娘趴在天桥那里看观众席,认首长。”
安卜往天桥看看,问她:“你去认过吗?”
蒋珂摇头,“我又没想嫁给首长做儿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爸长什么样子,就远远看见过。”
安卜笑,“要不晚上去我家看看?”
蒋珂张张嘴,结舌,半晌道:“不合适。”
提到这个事,她还是觉得莫名窘迫,说完话便迈着步子往更衣室里去了。更衣室不大,一般都是错开了时间进来换衣服的,换完就到化妆间坐着化妆,用起来也紧张不到哪去,大概凑合出来个地方能换衣服就行。
安卜跟在她后面进了更衣室,问一句:“哪里不合适?”
这事儿是被昌杰明给坑了,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见公婆,安卜还当真了,真想让她去。她们从重逢到现在,明明才只有大半个月,她还没答应跟他和好呢。本来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被昌杰明那么一掺合,好像明天拿证结婚都可以,结完婚就过日子了,无比简单。
蒋珂没说话,扫了两眼简陋的更衣室,回过身来,安卜正好堵在她面前。她抬头看安卜,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岔开话题随便敷衍了一句,“以前换衣服的地方,地方有点小。”
安卜也看着她,回她一句,“地方确实有点小。”
蒋珂目光没移,在他这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也看懂了他眼神里的色彩变化,然后便更觉得这空间是真的狭小-逼厌,而且莫名有点燥热。
她微微敛住呼吸,耳根上不自觉生出热意,慢慢延伸到脸颊。
然后在她要低下头的时候,安卜吻上了她的唇。他嘴唇微张着贴过去,在吻住她的唇以后,伸手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周围顿时陷入昏暗之中,蒋珂微微后退了一步,却也只退了一步,安卜便揽上了她的腰,手上力道收紧,似乎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第103章
安卜的唇上的动作比他手上的动作霸道, 似乎是压抑得太久了,稍稍释放便有些难以自持。他含咬蒋珂的嘴唇, 撬开齿缝探舌进去, 右手从她的腰上移到脖颈边, 探去大衣领子里搭在她的肩窝处。
他亲得蒋珂气息微急,软在他怀里毫无招架之力, 便是挣扎也都跟挠痒痒一般。他轻轻握在蒋珂肩窝处的手沿着大衣领口下滑, 落进她大衣底下, 搁着软薄的绒衣抚她上的后腰。手指碰到脊骨处, 便沿着脊骨一节节地往上移, 惹得蒋珂在他怀里忍不住轻颤起来。
他手指移到蒋珂背后内衣的纽襻处时, 便停了动作, 然后他微微放开她的嘴唇,低声问了句:“晚上去我家吃个饭, 嗯?”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蒋珂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安卜的气息都异常灼热,因为贴得近,两个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有点难解难分。
她耷拉着眼睑, 深呼吸也不能让自己全然脱离这种氛围,微摇头低声说:“太突然了, 和好的事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见你爸妈了?”
安卜笑,“不冲突, 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和好。别听老昌胡说,就是很平常地带老战友回家吃个饭,纤纤和老昌也在,怕什么?”
蒋珂抬起眼睑来看他,扫过他的眼睛看向他军帽的帽檐,有点像翻白眼。
安卜没有再继续亲她,把她往怀里再紧一紧,搁头在她耳边,轻声慢语地跟她说:“可儿,原谅我吧。我不止知道自己错了,也怕了。以前的我没出息,受了那么多挫折,现在已经可以被依靠了。”
蒋珂在他怀里闷声,半晌道:“你当时不就是想我回到北京找别的人结婚吗?你想想,如果我结了婚,你现在也一样成熟得可以依靠了,那也不是让我依靠的,跟我没关系,是不是?”
安卜听着她说话的时候就稍松了点抱着她的胳膊,他直起身子来,低头看着她,等她说完了,他想了想,接话说:“这样,你换个思路。因为你而变成熟了的男人,最终没有落到别的女人手里,用在你身上学到的人生经验去对别的女人好,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在不成熟的时候把伤害给了你,等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成熟起来了,他的好却要给别人,你气不气?”
蒋珂听完话抬手在他胸口上锤了一拳,“我求你干脆一点直接气死我好不好?”
安卜微笑着摇头,“等我们结婚了,我要去各大寺庙教堂道观一个个去还愿。感谢他们,让我们都还等在原地。”
蒋珂抬眼皮瞪他,瞪了一会目光便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昏暗的空间里,他看安卜嘴角挂着笑,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再想继续别扭也已然没有疙瘩了。
到底该谢神仙菩萨,还是该谢上帝真主,她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与生俱来就会谈恋爱的人没几个,和与生俱来就会做父母的人也没几个,是一样的。
她没穿越以前,常常会听谈了恋爱的朋友在她面前抱怨,比如过马路的时候男朋友根本不知道要牵着她的手,逛街的时候不知道要替她拿包,她不高兴的时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常常争吵常常道歉,从什么都不懂,一年两年地谈下来,到最后分手了才弄明白恋爱到底要怎么谈。
在彼此身上一边痛苦一边甜蜜地学到了那么多东西以后,结果往往难令人满意,似乎是大部分初恋的结局。
女孩子心有不甘,自己调-教了那么久的男人,把他从一个二愣子一样的人手把手教出来,结果却便宜了别人,为别人做了嫁衣裳。男孩子呢,把那个女孩埋进了心底,不轻易再提起,但心里永远记得。记得自己做过的所有承诺,没有一个兑现的。
他的幼稚和爱一个人的激情在最美好的年纪全部给了她,后来的成熟却永远属于了别人。
她一直说要做他的新娘子,最后却穿一身极美的嫁衣嫁给了别人,他到底没看到她穿嫁衣的样子。
遗憾吗?后悔吗?
以真情实感和真心实意,用学会的东西,好好去爱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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