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方顺往礼堂里回去后,安卜也没上前去和蒋珂说话。两人隔了三五步的距离,互相对视,就是不说话。然后昌杰明和施纤纤回来,便回了宿舍。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方顺今天戴着这些奖章来,大约也是因为昨晚气势上输了觉得不痛快。

安卜现在却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在方顺说完话后,他拿着小提琴的琴弓在琴弦上拉了两来,目光落在自己小提琴的琴弦上,开口说:“那您猜错了,我什么军功章都没有,只有个爹。”

这话什么意思,方顺表示没听懂,便好奇地看着安卜。

安卜当然还是要解释的,手里的琴弓搭在琴弦上不动,抬起头来看向方顺,嘴里要是叼根烟或者剔牙的竹篾条儿,那就一活脱脱的军痞二流子。

没有叼根烟或者咬一根剔牙的竹篾条儿,所以现在就是一副高干子弟臭神气的样子,说:“就我爸,南京军区副司令。”

第64章

安卜的话一出口, 施纤纤和昌杰明就下意识要喷笑出来——他也有跟人斗气的时候?

到底是忍住了, 施纤纤和昌杰明都抿着笑,不多说什么, 只在旁边当戏看, 正好看见方顺手里拿着军功章正往军装下面的口袋里装, 动作在安卜说完那话的时候就慢了下来。

方顺把军功章装好后,还不敢确定安卜说的话是真是假, 便转头看了看施纤纤和昌杰明以及蒋珂。看到施纤纤两人一脸看戏的表情,还有蒋珂低头完全不想参与其中的样子, 确定了这是真的。

然后他转回身子去面对安卜,伸出手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再慢着动作把手送到安卜面前, “失敬。”

安卜看着他,把手里的琴弓放下, 握上他的手, “幸会!”

施纤纤乐到要忍不住,自从安卜认识蒋珂后,安卜就时不时让她乐到不行。昌杰明也乐,但在下午学习开始之后, 就没有人再提这个小插曲。而且有些事情, 别人在的情况下也不好调侃。

一直到傍晚在饭堂吃晚饭,打好了饭坐下来的时候, 昌杰明才开始调侃安卜, 学习他的表情语气重复他的话, “就我爸,南京军区副司令。”得意被他夸张了数好几倍。

安卜没好气地在桌子底下踹他,“不想吃饭滚回宿舍!”

昌杰明才不理他,收收被他踹的腿,继续笑着问他:“阿卜,你不是从来不屑提你家老头子么?今儿这是怎么了?”

安卜昌杰明欠揍的样子压两口气,然后说:“军功章没带。”

听完这话,施纤纤和昌杰明又一起忍不住笑起来。昌杰明笑得尤其夸张,浑身乱颤,看着蒋珂说:“小同志,不哄你,安卜安干事,以前从没这么傻过。他以前老骂我傻,你现在看看,谁更傻。”

蒋珂其实也是在笑的,但昌杰明把话题递给她之后,她就收收笑意没再笑,只冲昌杰明摇摇头,不说话。

然后他们也没有得多少时间自己人坐着不顾忌地说话,在他们坐下不一会儿后,方顺和两个教她们跳舞的女兵就端着饭盒来了他们这桌。搁下饭盒就在长条凳上坐下,并客气。

说的话倒客气,两个女孩子笑着问安卜他们,“吃得还习惯吗?”

施纤纤礼貌回话,“还好,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自从方顺三个人坐下后,这桌子上就热闹了。方顺和安卜的那段小插曲过去后,下面排练的时候并没有产生其他的不愉快。用方顺的话说,“大家虽然不是一个军区的,但也是战友,不打不相识。”

不打不相识之后,就是朋友了,一桌上吃饭,一练功房里教学排练,互相问问彼此文工团的情况,聊起有趣好玩的事情,自然也就越来越熟了。而在熟了之后,学习的事情也就会变得更轻松顺利。

晚上方顺几个有自己的排练,因此蒋珂施纤纤四个人又得了自由的空间。在练功房里练习下午三个小时学习来的动作,一点点分解再成段串起来,反复加深记忆。

施纤纤看安卜和蒋珂之间还是互相不说话也不管,只要任务能顺利进行下去,她也不操这份闲心了。

她不知道蒋珂到底对安卜说了什么话,让他需要冷静这么久。

其实安卜和蒋珂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安卜在主动,在牵着蒋珂走。只要安卜不主动了,蒋珂一心专注跳舞,他们之间就呈现出了现在的疏离态势。如果安卜一直这么冷静下去,两个人基本说散也就散了。

但看安卜和方顺斗气的态度,施纤纤知道,他是不可能轻轻松松就放手的,所以也并不担心什么。

晚上四个人排练结束后,一起回宿舍梳洗睡觉。只要地方适应下来,每天该做的事情有了明确安排,日子也就自然会变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环往复的样子。

施纤纤以为蒋珂和安卜之间还要日复一日地保持那么几天,结果第二天两个人闹起来了。

虽然只有一天,闹起来却也是有个过程的。

上午他们在练功房练功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该熟悉谱子的熟悉谱子,该练动作的练动作。中午的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又聚了几个本地文工团的女兵,虽然每个都是样子热情,以东道主的身份来招呼南京来的战友的,但其实不难看出都是奔着安卜来的。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但那种隐隐的心思也不难让人察觉。

施纤纤能看出来,蒋珂自然也能看出来,甚至她比施纤纤在这件事情上还更敏感很多。但是,她和施纤纤都没有对这个进行交流或者表现出什么。毕竟,这其中有很多她们主观臆测的成分。

蒋珂之前就从叶湘嘴里得知安卜很受女孩子的欢迎,但是在南京文工团的时候,她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安卜基本不和什么女孩子在一起,向他明确献殷勤的也几乎没有。就算有人心里有心思,那也都是暗下里的,和安卜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真正的接触。

而现在到了这里,新环境新认识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稳定下来的样子。他们和这个文工团的所有关系都刚刚开始构建,不熟悉的人之间开始找朋友,带着热情带着礼数带着客气,理由充分,一点也不唐突。

方顺看蒋珂是自己老乡,话说得多了点,想真正交个朋友顺便多照顾她一下,不能说不正常。发现因为安卜的存在行不通,就没再过度笼络。那么,那些女孩子看安卜各方面都入眼,再知道他一个特殊的身份,爱跟他多说几句话交个朋友,也就不能说不正常。

蒋珂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想,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本地文工团里有女孩子跟安卜真的看对了眼,他们能不能成就一段两个城市的跨地佳话,最后走到一起。

想到这里没得出结果,自己就先不爽了。再想起安卜这两天一句话不跟她说,现在就坐在她面前跟别的女孩子搭话说笑。就算他没有说笑,现在在蒋珂眼里也就是说笑。

到了下午的时候,让蒋珂更生气的事情又出来了。在休息时间的时候,两个教她们跳舞的女孩子站在安卜旁边,帮他一起整理核对谱子。都是特别平常的讨论方式,两个姑娘指着谱子跟他讲说哪里是长号哪里是古筝哪里又是二胡,小提琴在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落,歌声起的时候是什么样,说着还给他唱两句。

蒋珂练舞的时候强迫自己不去看钢琴那边的三个人,却还是会在转体的时候看到,避免不了,然后就越看越气。

她想得很明白,她不要求安卜在听了自己那些话之后还跟她在一起浪费感情。心里也知道安卜搭那些女孩子的问话,或者说现在和这两个一起讨论谱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不行,她就是生气,还忍不住。

分心的情况下蒋珂不想再跳舞,便也停下动作去一边休息。拧开军用水壶盖子喝水,抬手擦一下额头的汗,盘腿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然后这时候方顺来到她旁边,手里提着二胡,拉两声粗嘎的音,开口问她:“感觉怎么样?好不好学?”

蒋珂平平气,回他的话,“还好,感觉一个月应该够了。”

方顺伸腿勾了个小板凳过来,往她旁边坐下,又问她:“喜不喜欢听二胡?”

蒋珂想反正坐着也没事,昌杰明和施纤纤还有那个长号手还在配合着练习,她就只能跟方顺说说话了,于是看着方顺说:“还可以,你要拉一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