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境愕然道:“那怎会没油味儿?我明明给她的是桐油……”话未完,妙境却嘎然止住,只惊惶地看着善色。
善色又冷笑道:“桐油炭?你给她桐油炭煅香灰?”
“我……我……家里炭没了,我就……我就……”妙境顿时急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跌的,不知所云。
善色却不理会,道:“桐油炭煅出香灰的香灰如何用得的?她不知,你也不知的?倘若不是她机灵,今儿定是要误了太妃的礼佛的时候了。上头怪罪下来,她自然就逃不脱。可见你安的是什么心。只是我也管不着你安的什么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太妃的事儿做文章。这事儿,我是定要回太妃的。”
妙境一听越发慌了,当场便跪下央告道:“姐姐千万别,我知道错了,求姐姐饶了我这一遭吧。日后凭姐姐打骂教导。”
不想善色面上越发现了厉色,“你若想再罪加一等的,只管高声喊破天去。”
妙境一震,赶紧捂住了口嘴。
只是小佛堂里头的人到底还是惊动了。
就见封嬷嬷从里头出来,扫了一样叶胜男她们三个,道:“嚷什么?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封嬷嬷在她们这些丫头仆妇们的眼里,就是个杀神。
如今封嬷嬷亲自来问起,就是善色也不敢瞒半分。
封嬷嬷知道的事儿,太妃就一定知道了,可知妙境是脱不得罪了。
果然,不出半日妙境的娘便来领妙境出去了。
至于妙境去了后多出来的缺,慧琅顶上了,叶胜男则提作三等丫头了。
夜里,太妃与封嬷嬷说话时,道:“从前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倒是机灵得很了,可见是朽木可雕的。日后你小心教导,我有大用处。”
封嬷嬷忙替叶胜男谢恩,“太妃能瞧上依怙,有意栽培,是她天大的福分了。”
次日,叶胜男便听封嬷嬷说起,“这妙境一心一计以为若慈心出去了,这一等丫头的缺,是非她不能补的。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你来,她自然就不甘心了。”
叶胜男低头听教。
封嬷嬷从前还觉着叶胜男不言不语的样子,有些木讷,如今再看却觉着乖巧得很,心里十分受用。
只是乖巧还不够的,于是封嬷嬷又道:“这会叫的狗,再凶无用,只因早让人有所防备而来。只有这不叫的狗,才会暗下口。”
叶胜男一怔,难不成妙境背后,还有人?
只是会是谁?
叶胜男心内将太妃院里的人都过了一遍,却瞧不出蛛丝马迹来。只是她那里想得到,会是优昙婆罗院外的人。
想不到,叶胜男一时也只得作罢了。
只说叶胜男成三等丫头的后,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每日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安稳十分。
只是这样的安稳,什么时候才是头?
若只是求一份无忧安稳,只要安心在太妃身边服侍便成了。
可她还背负家仇血恨,宋家所欠下的血债一日不偿还,她冤魂一日还不能散,还得再借尸还魂。
只是如今,就是想悄悄出去拜祭下母亲的衣冠冢,也不能够的。
这样的日子,让叶胜男心浮气躁了。
又说,原先掌管太妃香品香药的是妙境,如今既然慧琅顶了她的缺,这差事自然也要她接过来的。
这日,慧琅清点过库存的香品后,发现清远香所剩无几,便报与了封嬷嬷。
除了敬佛,太妃是不喜熏香的,只这清远香她还能用,故而旁的都有限,只这一料香绝不能少了。
可外头卖的清远香,各色香料在用料和分量上的配比,到底都不合太妃的脾胃,所以这香一向都是院里人自己制的。
于是封嬷嬷便调度起院里的人一块制香。
其实清远香配制起来并不难,只需以沉香、檀香、零陵香、藿香、甘松、小茴香、丁香、龙脑香和麝香,研磨成粉,依照一定的量放一处混合,最后加上炼蜜搓揉成丸,又或制成香饼,晾干窖藏三到六个月便算成了。
用时,隔火一熏便有了。
也是来得巧,府里的总管正好把这月的各色香料香药和太妃的其他用度送了来。
慧琅将香料一一清点登记,再将今日制香的材料留出,余下的再拿去入库。
“只是这沉香有些少了,一会子怕是不够用得。”慧琅一面查对账目,一面道。
封嬷嬷过来一瞧,道:“这就不少了,好香难得,更别说这样好的新州沉香了。这还是王爷听闻太妃要制香,就命总管先紧着咱们优昙婆罗院使的。这不,最后这点也都往我们这送了。就连王妃那里也没有呢。”
慧琅一听,惊喜道:“这就是新州香?可我怎么瞧着和素日里的那些,没什么不同。”
因缘一旁道:“这就是你‘有眼不识金镶玉’了。这新州香比寻常沉香贵上不知多少。可就是有银子也买不到,只宫里有。听说,这些还是皇上赏王爷的。”
封嬷嬷也道:“我说你们可仔细着些,若糟蹋了这些好香,我可不管你们谁是谁,都得按数描赔。”
众人答,“是。”
罢了,叶胜男随大伙一块研磨香料。
一时就是有人偷鸡摸狗的,大伙也就没留心了。
对于制香,叶胜男驾轻就熟,自然便有些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