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撞碎了身后的玻璃,整个人倒在了玻璃碎渣之中,抬起头,胸口一阵起伏,嘴角有鲜血溢出,全身上下,更是疼痛无比。
“该死,你不是府君!
你这个混账,竟然敢冒充府君!”
猴子开始发狂了,虽然魂血没有完全被周泽抽出来,但因为被周泽掐断的缘故,哪怕没办法使得它当即毙命,但足以毁掉它的修行根基。
周泽强行撑着爬了起来,身上到处都是被玻璃碎渣割裂的口子,显得很是狼狈。
然而,那只猴子在此时却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直接扑向了周泽。
“噗通!”
一人一猴撞在了一起,只不过这次猴子的力道比上次小了太多,一人一猴互相纠缠着在地上连续翻了好几个滚。
“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因果,天道允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小小一个鬼差,为何要来阻挠,你真当自己是十殿阎罗?”
周泽没回答,而是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地刺入猴子的身体之中,猴子体内的脓水不断地往外蒸发,那味道,哪怕你戴着防毒面具估计都没有丝毫作用。
终于,双方在一轮掐架之后,猴子的身体颓然地失去了力道,摔倒在了一侧,周泽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他的十指指甲已经被腐蚀了大半。
他是一个很爱惜指甲的人,哪怕是在上辈子,操控手术刀之余,他也经常修剪自己的指甲,更别提这辈子指甲对于自己来说更加重要自然更加珍惜。
但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周泽心里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自己手上的证件欺骗了对方,让自己得以获得先手掐断了对方的魂血,这一轮交锋下来,可能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了吧。
这不是鬼,
这是一只妖,
周泽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多遍,
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差点把自己给坑死。
人就是这样子的一种复杂动物,他能被一瞬间的正义感和所谓的良心冲动之下做出不计较后果的事情,但随后往往又会后悔不迭,
觉得自己是个煞笔。
周泽觉得自己下次遇到这种事儿应该打电话给警察叔叔,让他们来解决,这样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白夫人在通城逗留了两百年,小萝莉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摇摇头,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弃,周泽看了看身边的猴子。
猴子嘴巴张开,目光开始变得浑浊,身体也在此时开始像是气球漏气了一样,慢慢地干瘪下去,但它还没死,因为它还能说话。
“我修行三甲子,得机缘,送善缘,成精魅,窥大道……身为异类,于阳间得道,实属不易。”
每个人死之前似乎都喜欢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把自己的一生说得多牛逼多不容易,这只猴子的心态,其实和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修行了这么多年,也管不住自己下面的那根玩意儿。”周泽吐出一口鲜血,他齿缝间也是布满了血丝。
“一甲子一具肉身,一甲子一次脱胎轮回。”猴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起来,但听起来还带着极大的铿锵,
“我一甲子一次重化肉身修行,从头开始,从头修行,于山野之中,搭救迷途荒野的路人,给山脚下的村民采摘送去药材,驱赶附近的山怪和鬼魅。
虽无庙身,但行的却是山神之职,护佑一方山野百姓一代又一代,哪怕如今,于那处小镇中亦然有我之石雕,当地也流传着神猴助人的故事。”
周泽将自己的指甲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看着破损不堪的指甲,心里很是惋惜,当然,对于猴子所说的话,周泽只是露出一抹冷笑。
一只神猴?
一只守护山民的山神?
助人为乐?
你这助人为乐得过火了吧,人家丈夫出去打工了,你都去帮人家丈夫安慰独守闺房的妻子?
而且,联想一下自己刚刚上楼时这货侧在墙壁上打灰机的形象,还真的很难让人把它跟神猴联系在一起。
“别自己给自己唱戏,只捡好听的说。”周泽重新扬起手,准备给这只猴子做一个了结。
“是他们,在我第四次修行轮转之际,捉住我刚刚轮转的肉身,当时的我,还只是一只小猴子,她的丈夫当时在山林里做伐木工,摔伤跌落峡谷,是当时的我去给他送去了果子和露水,是我去他们营地引着他的工友去搭救了他。
但是他却在获救时,以伐木所用之绳锁缚住我,对他的工友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闻之猴脑大善,取之送其妻尝之,于不孕有奇效!”
最后一段,猴子是用文言古话说的,这可以表现出它的愤怒,同时也能表现出它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意识已经逐渐混沌,下意识地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去说话。
“开吾头,取吾髓,割吾肉,分与众人啖之,言之大补!”
猴子说着说着,已经缩小到普通猴子身子大小的它开始颤抖起来,这是一种咬牙切齿地愤怒,深入骨髓的愤怒!
修行三甲子,行善积德,护佑一方,却在道行即将大成的前夕,毁于一旦,不是死于自身的仇敌,而是死在自己救的人手里,
这换做谁,都是一种滔天恨意。
“吾肉身已毁,大道已崩,然吾心中愤恨难平!
他日因,今日果!
吾已然身死道消,愿入轮回,投于畜生道,但吾心怨难消,神魂不得入地狱,只得下山寻仇,了解因果,方可彻底解脱。”
“这就是你侵犯人家妻子的理由?”周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