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瞥眼看撂在火盆旁的花布袋子,袋子里正遇热蠕动活泼起来的小东西,梅怜宝阴阴的笑了,就从今晚开始好了。

吩咐蓝玉伺候着换了身干净的红袄、襕裙、绣鞋,披上火狐裘,梅怜宝把花布袋子往袖子里一藏,托托鬓发,施施然道:“走,咱们到对面借茶炉子热饭去。”

那架势,哪里是去借东西的,倒像是去示威的。

蓝玉不知怎的,觉得有点想笑,便把要说:咱们自己有新分到的茶炉子这话咽了回来,恭恭敬敬的应“是”。

两边就隔了几十步远的距离,极近。

别人敲门用敲的,但梅怜宝敲梅怜奴家的门是用踹的。

“开门。”

“咚咚咚”踹个不停,抄家似的,吓死个人。

开门的是个小宫女,一脸雪白,大抵是让梅怜宝吓的,对于自己造成的气势,梅怜宝得意的扬唇。

“九妹妹,我来借你的茶炉子使唤。”推开小宫女,梅怜宝就闯了进去。

“七姐姐。”梅怜奴坐在榻上,围着厚厚的小被子,眼睛哭成个核桃,身边站着个整洁板正的老宫嬷。

这老宫嬷梅怜宝知道,是伺候过孟景灏的,在太子府里颇受敬重,乃是孟景灏特意调来教养梅怜奴的,谁让人家梅怜奴是个从狗窝里长大的纯白的白纸呢,什么都不知道,自然需要好好教养。

“你哭什么,谁又欺负你了?”

“没、没谁欺负阿奴,七姐姐你来看阿奴,阿奴就高兴了。”梅怜奴破涕为笑,“蓝蝶,去把咱们的茶炉子找来给七姐姐拿去用。”

“凡是侍妾都能分到一个茶炉子,怎么又来借咱们的使。”蓝蝶不甘愿的咕哝,站原处不动弹。

“多嘴多舌,你的规矩呢。”老嬷嬷肃着脸呵斥。

“陈嬷嬷别生气,蓝蝶也是向着我,我去给七姐姐拿。”说罢,作势要下榻,被陈嬷嬷按下了。

“算了,我是使唤不动你的丫头的,我自己去找总行了吧,想吃口热饭怎么都这么难。”梅怜宝东瞅瞅西看看,啧啧道:“你这屋里拾掇的真雅致,呦,还有一个猫儿滚绣球的缂丝屏风呢,殿下赏的吧,呵呵。”

“是殿下赏的。”梅怜奴羞涩的笑笑。

屏风设在床头,屏风后头便是放恭桶的地方,梅怜宝转过去,若无其事的把解开了的花布袋子扔到了床底下。

“宝侍妾,您不是来借咱们的茶炉子的,怎么跑我们梅侍妾的床头去了?”蓝蝶阴阳怪气的道。

梅怜宝心情颇好,便笑道:“我嫉妒啊,嫉妒殿下赏了九妹妹这么些好东西,哪像我那屋里,连张像样的软榻都没有。我哪里是来借什么茶炉子的呦,我来打秋风的。我瞅瞅九妹妹有什么好东西,我就要了摆我那屋里去,九妹妹,你这屏风我极喜欢,你给我摆两天呗。”

梅怜宝亲热热的跑去握梅怜奴的手,梅怜奴高兴极了,重重点头,“七姐姐你让人搬了去吧。”

“侍妾。”蓝蝶气的脸都绿了。

“没什么,一个屏风罢了,七姐姐喜欢就搬去用。”梅怜奴大方极了。

梅怜宝一拍巴掌,“蓝玉,你去叫服侍我的那俩太监来,咱们搬!”

“这个屏风、那个暖塌,还有那个仙女飞天的梅瓶,还有还有……”

蓝蝶气的哭,梅怜奴喜滋滋的笑。

“哎呀,我跟九妹妹闹着玩的,快别哭了。闹腾了这会子,我都饿了,蓝玉,咱们回。”

蓝玉腹里都笑抽筋了,面上忍的辛苦,忙低着头过来搀扶。

她一忽儿来仿若蝗虫过境,寸草不留,一忽儿走又如狡狐耍人,直气的蓝蝶跺脚捶手,梅怜奴却笑呵呵道:“七姐姐又和我玩了呢,真好。”

直让蓝蝶叹梅怜奴是个傻子。

从梅怜奴的屋里出来,冬寒的风刮着脸疼,梅怜宝也不笑了,还裹了一肚子气和惧。

梅怜奴越是这样越昭示着她的可怕。

最可怕的是,她还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梅怜奴敬爱着她梅怜宝,她梅怜奴把她梅怜宝当成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

上辈子也是这样,从头到尾,直至她被绑到行刑台上,梅怜奴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唯一的亲人是她梅怜宝,她唯一的弱点也是她梅怜宝,她能为梅怜宝做任何事。

而上辈子她信了,并为之感动。

梅怜宝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忽的就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哇哇哭了,站在飘雪的大院子里,寒风吹的她长长的乌发乱飞,将她的头脸完全的遮盖起来,像个疯子。

第17章 迁新居众妾惊诧(一)

那么自己上辈子遭遇的那些不幸,并不是巧合吧,而是那些女人的杰作!

梅怜奴被孟景灏保护的滴水不露,那些女人对付不了梅怜奴就拿她梅怜宝出气。

一个可以任人践踏的家姬,作践起来真是毫不费力。

换句话说,她梅怜宝成了梅怜奴的替死鬼,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人家立在外头的靶子,藏在深处的替死鬼啊。

蓝玉吓了一跳,还以为梅怜宝中邪了,却不敢大声呼喊,慌忙去捂梅怜宝的嘴,制止她的疯癫,一个劲的把梅怜宝往东厢房里推。

“宝侍妾您行行好,快些正常了吧,您若是被安上中邪或者疯癫的罪名,奴婢等都要丢了小命去的。”蓝玉已吓的小脸蜡黄。

梅怜宝的哭笑癫狂戛然而止,捏了捏蓝玉的手,桃花目往正屋扫了一眼,正屋的灯亮着却恍若未闻,极好,这个李夫人确如太子妃所说是个省心的。

身子站成窈窕,梅怜宝步姿袅娜慢慢走回自己的东厢房,由蓝玉搀着,她又成了那个风仪情荡,艳若桃李的梅怜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