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于这件事,朱厚照却是没有一丁点散漫的样子,终于提起了一些精神,脸上也变得凝重,叹了口气,才道:“没事就好,这孩子哪,可和我们不同,但凡有点头昏脑热的,可都是大事儿,咱们这样的年纪,倒是无所谓,可是孩子……”
说到这里,朱厚照不由摇了摇头。
前几日,叶小海病了,所以每日清早,宫里都会按时有人去探视,朱厚照听了刘瑾今儿的禀报,现在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又道:“这孩子已经好了两日了吧,看来,病情是巩固住了,只要好生照看,就不会有事的。”他说罢,不禁眯起了眼睛,徐徐道:“刘伴伴,你说叶春秋去了哪里?”
刘瑾的内心顿时不好了,他是巴不得叶春秋永远不回来啊,他想了想,便对小皇帝道:“或许,他有事呢?”
有事……有个屁事。
想到这个,朱厚照又有些恼火了,沉默了半响,才又道:“若是有事,为何不告诉朕,怎么至今还无影无踪的?至少也该派个人回来说一声啊!”
刘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朱厚照的脸色,才道:“奴婢觉得,可能有些什么事,不方便告知陛下。”
这当然只是刘瑾随口所答的安慰之词。
他很清楚,在陛下面前,不能说叶春秋的坏话,所以虽然朱厚照有时候发了脾气,会破口大骂叶春秋几句,若是寻常人,早就火上浇油了,而对此,刘瑾却表现得异常的谨慎,因为他能感觉到,如果帮腔,极有可能带给自己的是灾祸,而且这样事,他已有过了多次触霉头的经验。
所以他已学聪明了,每一次都会表现出体谅叶春秋的样子,固然心里再怎样不愿意,也绝不能‘冒险’。
朱厚照一直疑心整个水师已经覆灭,也许遇到了风暴,也许碰到了倭寇的主力,也许……海上的世界实在太过凶险,即便是人间的帝王,谈及它也会不禁为之色变。
可是现在听了刘瑾的‘安慰’之词,朱厚照突然眼眸一亮,不由道:“可不是吗,他行事本就是如此的,对的,对的,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可是却不方便告诉朕,对,他希望将朕支开,因为他知道会有风险,所以他先让朕平平安安地回到秦皇岛来……就是如此,这个家伙的性格一向都是这样的,做什么事,总是闷在心里,让你永远都猜透不了,哈哈……”
朱厚照大笑起来,结果笑着笑着,眼睛却有些湿润了,接着幽深地长出了口气,像是一下子无力地靠在御座上,抿嘴不语了。
虽然意yin得很开心,虽然觉得自己的希望重燃起来,可是朱厚照最懊恼的是,自己的脑子其实还算不错,贪玩是一回事,不计较后果又是另一回事,脑子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所以意yin,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好吧,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朱厚照又变得懒洋洋起来。
只是顷刻,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接着道:“明日这时候再去看看小海,他是第一次过冬,今年的冬日也比往年冷一些,朕总觉得,叶家的人照顾不好,莫要真出什么事才好,春秋现在也只有这个香火了,等他长大一些,去东宫给垚儿伴读吧。”
“是。”刘瑾心里倒是颇为愉快的。
虽然他是那样安慰朱厚照,可是心里更相信镇国府水师已经被倭寇歼灭干净了,只要这样一想,想不愉快也不成了,这姓叶的,也算是倒霉,好端端的,就没了啊,这不正是合了他的意吗?
所以他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眼泪,眼眶便通红了起来。
他正要旋身离开,朱厚照却是不经意地捕捉了这一幕,狐疑地道:“回来,刘伴伴,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