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与叶春秋一齐道:“今有朱厚照,邓健,叶春秋,纳投名状,结兄弟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天地作证,星月为盟,有违此誓,天地诛之。”
咔擦!
朱厚照上前去,举起长剑,便斩了一只田鼠的头,血光四溅。
这便是斩鸡头歃血为盟了,既然没有鸡,只好田鼠来代替。
朱厚照显得精神奕奕,回头去看叶春秋和邓健,钱谦忙将邓健口里的臭脚布取出来,邓健气喘吁吁,朱厚照道:“很好,今日我等立誓,就不能违了约定,邓爱卿年纪虽然最长,不过朕已决定,这个兄长,朕当仁不让,朕即为大兄,邓贤弟便为二,春秋则为幼弟,你们可有什么意见吗?朕很好说话的,若是没有意见,就这么着了。”
邓健气喘吁吁地想要开口,无奈何一股臭脚步的气息在他全身上下回荡,他只能继续喘气。
见无人有异议,朱厚照兴高采烈地叉着手道:“朕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好得很,来,咱们三兄弟吃田鼠。”
邓健已经被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却只能泪流满面,被朱厚照亲昵地推着,此番来大同,真真让他开了眼界,这出宫的陛下,出了京师的叶春秋,还真是会玩。
众人吃了田鼠,各自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叶春秋被内急憋醒了,想起来小解,此时微风徐徐,四下无人,寻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叶春秋却是听到了低泣声。
叶春秋竖起耳朵,却不知是谁,朝着哭声过去,只见钱谦跪在黄土上,抽泣着道:“爹,儿子对不住你,儿子……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踉跄着起来,正想要回到营地,冷不防和叶春秋撞了个满怀。
叶春秋正待道:“钱大哥……”
钱谦却是正色道:“叔父,不可这样叫我。”
叶春秋看到他神情沮丧,便宽慰道;“钱大哥其实不必如此的。”
钱谦执拗地摇摇头:“你看我很无耻是不是,见我不要面皮是不是?啊呀,你和邓叔父都是清贵,你们是士大夫,你们鲤鱼跃龙门起,就带着称赞和期许,可是我呢?我不过是个军户,我爹就是个世袭千户,你真以为世袭千户得以世袭就好吗?你根本不知道,得了一个千户之名,照样为人轻贱,你想要有个实在缺,就得巴结人家,就得想尽办法给人塞银子,得了实职又如何,军中的那些人只看真金白银,你们这些清流视我们是土鸡瓦狗,可我非要往上爬不可,我辛辛苦苦地做了指挥,又辛辛苦苦地进了锦衣卫,我厚着脸皮巴结各种各样的人,搜肠刮肚地记着他们的寿日,逢年过节就想方设法地随礼,我见了一个宫中没卵子的外甥,还得给他赔笑,处处逢迎着,我每日算计着今日是不是开罪了这个,明日是不是巴结住了那个。”
“对嘛……”钱谦突然眼泪啪嗒地落了下来,这粗犷的汉子,因为抽泣,所以身躯微微抖动,他哽咽着道:“是啊,你们都有志向,你的志向是治国平天下,邓叔父的志向是做他的大忠臣,便是陛下虽爱嬉戏玩乐,他也有开疆扩土的志向;可是我呢,我虽是个粗人,我就不该有志向吗?我就该沦为一个武夫,巴结着上宪,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宦官那个太监吗?我就该碌碌无为,一辈子能过且过吗。”他认真地看着叶春秋:“我也有志向,我的志向是飞黄腾达,是将来自己的儿孙不必学我一样,得看他人脸色行事,我必须往高处走,攀高枝也好,其他什么都罢,我就是个出身卑微的千户,这是我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