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监官却也是盯着刘唐笑了,只是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森然,道:“咱看哪就不必了,张公公呢,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叶春秋,对这些书呆子也是看不上,咱们二人在这左营,练兵倒是其次,最紧要的不就是给张公公出口气吗?那个叶修撰,咱算是看透了,他是对练兵一窍不通的,你看看……尽是招募一些书呆子进营倒也罢了,每日清晨不是让人跑一跑,要不就让人立在那校场上一动不动的,哈……真是笑话,这练兵就是练阵,这一字长蛇啊,八卦阵哪都不懂,还妄称练兵?矗着有什么用?这不是呆若木鸡吗?这要在战场上,不是等着让人来砍?这事儿咱还要禀入御马监不可,这样的笑话,宫里的人爱听。”
刘唐大致猜晓了马监官的心思,便道:“下官晓得怎样做了。”
马监官便站起来道:“好了,咱要入宫一趟,这里的事交你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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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勇士左营的公文送来的时候,叶春秋只是坐在案上一看,也没有露出声色,只是命书吏道:“让人集结起来。”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大家刚刚吃完饭,听说恩府要集结训话,倒是一个个打起精神,其实这半个多月的操练虽然难熬,可是许多人也都长了不少气力,绝大多数人的皮肤渐渐黝黑了一些,比入营时那柔弱的样子,身上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队列在此时也不再散乱了,虽然完全及不上叶春秋所需的标准。
叶春秋徐徐到了校场,然后将勇士营的回复交给书吏,道:“念出来给大家听。”
这书吏犹豫了一下,便打开公文,接着朗声道:“叶修撰钧鉴,军中规矩,大抵如此,偶有冲突,也是常事,此事我营……”
诸生只是静静地听着,渐渐的,都不禁义愤填膺起来,脸上的怒气是怎么也掩不住。
这份公文,完全没有一丁点对恩府尊敬的态度,甚至语带调侃,大致的意思是营中发生矛盾,这是常有的事,根本不必大惊小怪,在许多地方,军中发生纠纷,便是打死人的都有,又说涉事的伍长杨雄,只是拿鞭子差点抽了新军中的官兵一下,已是极为克制,奖掖都来不及,怎能责怪?
诸生一个个愤愤不平,那许杰是最先忍不住的,道:“恩府,这是他们故意为之的挑衅……”
叶春秋平静地看着他,却又看着诸生,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口气,背着手走了。
一干人就这么站在校场上,那书吏将公文念完,大家却不肯散去。
其实读书人是最有自尊的,尤其是牵涉到受人侮辱的事,对方不改过倒也罢了,居然还特意发文来调侃,许杰看着叶春秋很失望的样子负手而去,心里感觉有一口气吐不出来。
那书吏却是道:“方才叶参事传令,从明日起,操练增加一个时辰,作为尔等不争气的责罚。”
众人哗然,有人道:“明明是他们辱我们,一而再再而三……”
那书吏却又传达了叶春秋的意思:“大人说了,天下的罪有千万条,可是在这军中,最大的罪便是无能,自己没有本事,便活该如此,不但尔等受辱,便是叶参事也蒙羞。”
这一下子,再无人发言,天色越发暗淡,昏暗的校场里静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