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2 / 2)

半晌,他才嘴唇有些哆嗦地对方莲儿道:“娘子……娘子……你总算是应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有多苦?有多难受?”

“难受也是你活该,谁让你识人不清,误把只中山狼当好人!”

方莲儿的身影或高或低,让人捉摸不定,身影或明或暗,让人无法看清,唯独那张熟悉的面孔,让曾老爷的整颗心都剧烈颤动起来。

“误把只中山狼当好人?娘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我看你不是听不懂,是不敢懂吧!”方莲儿冷笑连连,“作为这曾府的一家之主,你别告诉我你当真不知道咱们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怎么、怎么死的?!”曾老爷后知后觉地急问道:“难道我们的儿子他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哪个黑心肝的给戕害了吗?!”

“不错!害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那庶长子曾明德!”方莲儿声音凄厉无比地冲着曾老爷咆哮道。

曾老爷如闻晴天霹雳一般的猛然抬头,“这不可能!”

“我就知道你不愿相信!”方莲儿叹息一声,抬手抹了把眼角,冲着自己背后道:“儿啊,还是你来跟你爹说吧!”

早已准备多时的绿娘做足了一副溺死鬼的模样,朝着这边缓缓飘了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梦到儿子的曾老爷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他抖着手,就要去摸儿子的脸,被儿子冷漠无比的避开了。

“父亲,我娘的话你不肯信,那么我的话呢?你自己养的儿子的话,你也不肯信吗?”

曾老爷浑身一哆嗦,他嗫嚅着嘴巴,满脸无措地看着自己嫡子,“我……我……”

“父亲,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就一点都没有觉得大哥,不,是曾明德,他瘦得很有些反常吗?”绿娘不动声色地出言提点。

“……我……我确实发现了,可我以为……以为他那是心痛你的过早亡故,所以才……”曾老爷回想自己庶长子这段时间以来的身体状况,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萎靡起来。

“心痛我的过早亡故,呵,我看他是巴不得我能够尽快魂飞魄散才对!”绿娘反应异常激烈地反驳道。

“儿啊,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曾老爷大惊失色地连忙追问。

绿娘却一挥袖子,对方莲儿道:“娘,我懒得再跟这个糊涂虫多费唇舌!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它不顾曾老爷的苦苦哀求,径自离开了。

方莲儿看着懊悔不迭的曾老爷又是一声长叹,“老爷,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倘若你委实不愿相信的话,这个月的十五可以带人到梅园去埋伏,相信在那里你能够获悉所有的真相,切记,多准备几桶黑狗血!”

说完,它也如同绿娘般,不顾曾老爷的频频挽留,飘然远去了。

第178章 梅花妖(8)

自从嫡子出事后,曾老爷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这天凌晨,他再次如同往常一样,大汗淋漓地睁开了眼睛。

寝卧内的窸窣响动,引发了外间守夜小厮的注意。

小厮习以为常地问曾老爷要不要用点安神茶润一下喉咙。

勉强支撑自己坐起的曾老爷刚要应声,他的注意力就尽皆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幕给吸引住了。

只见寝卧的屏风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句金光闪闪的字迹。

那字迹……分明就是他发妻在梦中对他的最后叮嘱:切记要多准备几桶黑狗血!

曾老爷因为这屏风上的寥寥几字,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他哆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手脚并用地从床榻上摔了下来,试探性的一边揉眼,一边去碰触那屏风上逐渐消失的灿金色字迹。

“莫非……莫非……刚才真的是娘子和我那小九儿托梦不成?莫非……莫非……大儿他……他真的……就像娘子他们所说的那样……那样……是个猪狗不如的禽兽?”

曾老爷用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那自从嫡子死后,就再没有干涸过的眼睛又重新蓄满了难以置信的泪水。

外面守夜的小厮虽然没有听到曾老爷的自语声,但由于其下床的动静着实太大——生怕主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再次壮着胆子,冒着被曾老爷厌弃的风险,问他自己能不能进来服侍。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以前,曾老爷即便此刻心里再彷徨,也不会在一个小厮面前表露出来。

只见他扬声说了句:“进来。”

又以飞快的速度,不动声色地将房间里的一张锦杌放倒在地。

那小厮进来一眼就瞧见了那张被曾老爷放倒的锦杌,他不由得在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小的刚才听到老爷卧间里一阵砰咚哐啷的乱响,原来是老爷您不小心踢倒了杌子。”

那小厮一边将茶水递给曾老爷,一边重新将锦杌扶起来,满脸关切地继续问他要不要把府上的大夫请来?还说大少爷早就叮嘱过他们要好生服侍老爷,若老爷有个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以大少爷的孝顺,指定要揭了他们的皮。

如果是以前的曾老爷,在听了小厮这番取巧卖乖的话后,必定会心怀大畅……如今在男女之事上已经力不从心的他最看重的就是儿女们的体贴孝顺了。

只是刚刚才做了那样一个栩栩如生的梦,又亲眼见到屏风上字迹的曾老爷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权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对着小厮大加赏赐了。

平日里只消这么一说,必定能得到丰厚赏赐的小厮有些意外,不过,主家恩赏本来就不能强求,因此,尽管心中颇为纳闷,那小厮还是在脸上显露出一副殷勤备至的模样,毕恭毕敬地服侍着将安神茶一口闷,此刻正紧锁着眉头,换掉汗湿亵衣的曾老爷。

因为心里藏着事儿的缘故,曾老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在外面亲自收集黑狗血,几乎罕有回家的时候。

当然,他也不想回来,不想去面对嫡子很可能当真是被庶出长子所戕害的残酷现实。

对于曾老爷总是不归家的行为,曾大少爷表面上忧心忡忡,实际上心里却是求之不得的很。

他活了两辈子,还是头回与一只妖精共谋灭杀掉自己嫡出弟弟的魂魄——尽管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去这么做,但是如果父亲呆在府邸里的话,总是会让他心里本能的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