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箭响,铁质箭头在引线燃烧到只剩一寸处时,将其射断。
武信旋收弓下马,朝悬崖走来。
“武信旋?十方?哇,还有然镜!呀咩代!呀咩代(不要)!”蔷薇最怕(讨厌?)的三人同时到来,他躲在幽闲身后,拉着她的衣袖呜咽道:“呜呜,他们来了,他们要杀我,救我!主人救我呀!”
这时杨憧也领着卫队徒步寻了过来,远远看见蔷薇,便眼前一亮,猫儿遇到腥似的凑过去,强握住蔷薇纤长细白的小手,安慰道:“别怕,蔷薇,有我在,他们谁都伤不了你的。”
此时此刻,识时务者为俊杰,有奶就是娘,谁能护他谁就是救星——甭管救星是否另有所图,不怀好意。
蔷薇没有避开杨憧的手,反而埋首在杨憧肩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呜呜,你们要替我做主啊,他们凭什么因为我是个男的就要杀我,呜呜,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啊!”
“哥哥。”幽闲站起来,挺直了肩膀,“这不关你的事,为何要阻止我点燃机括。”
“幽闲,得饶人处且饶人,如花已经招供,你陷进仇恨无法自拔,杀再多的人也无法平息愤怒。”武信旋解开自己的鹤毛大氅,欲给幽闲披上。
“死的不是你的人,她们睡下的那刻,怎么会想到这将会是长眠。”幽闲移步避开鹤毛大氅。
武信旋双手悬空,这是幽闲首次拒绝他的好意,然镜冷着脸,接过武信旋的大氅,不顾幽闲的反抗,强行将她身上那件臭烘烘又无处不漏风的破外袍扯掉扔给蔷薇,接下自己的软甲,给幽闲系好,再将鹤毛大氅披在她身上,缓缓道:
“如花的主人是尹国太子,你若是杀了她,将来不知会有多少麻烦,昨天你父皇已经下了诏书,确定嫁给我弟弟的是琉逑公主,只要嫁过来的不是你,尹国太子夏侯安就不会对你有威胁。”
幽闲甩开然镜的手,“我不相信她的鬼话!她没动手,可是商今晚一连二次都是对着我来的,若不是蔷薇,我早就和红叶庵一起化为灰烬了!何况,无论是谁,只要是你弟弟娶了北焰国公主,南北二国局势必然会缓和甚至结盟,这些都对尹国不利,他们巴不得我们二国打得死去活来,然后渔翁得利。”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把我从这该死的火球上先放下来,商这晚的毒杀和火攻,绝对是他抗命而为,你和他一定有什么私人恩怨,所以他想出了嫁祸于我的诡计,如果你死了,他必会杀我,对主子禀报说是我抗令杀了你,然后同归于尽;如果你没死,就像现在这样,他就借你的手杀我,总之,他都会洗脱干系。”如花急切的说:
“太子殿下吩咐过,只要不是琉璃公主你嫁过去,一切都不是问题!殿下在大漠盗贼城见过你,他说,见到公主,才知为何会有女人能倾国倾城,依你的手腕魄力,早晚会在南焰国站位脚跟,掌握权柄。而你的野心,永远都不会满足现状,必定会对尹国发动战争,一为扩疆国土,二为转移国内矛盾,将对手的力量消耗在对外战争之中。”
“大漠盗贼城?”幽闲的记忆飞速回溯到了过去,喃喃道:“难道是他?”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震惊,然镜的脸色黑到不能再黑了,僵直的站在原地,只有杨憧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蔷薇偷偷掐他的肩膀,一边假哭,一边耳语,“喂,到底是谁?我跟随幽闲在盗贼城也有二年了,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杨憧低声道:“嘘,那个时候你天天像只瘟鸡似的躺在羊皮毡上等水喝,当然不知道这档子事了。”
“太子殿下说,如果确定是你嫁到南焰国,我就立刻行动杀了你,然后嫁祸给他。“如花指了指然镜,”他是南焰国皇子,国主的异母哥哥,幽闲死在他手里,北焰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两国相争,尹国就有可乘之机。”
幽闲冷哼一声,“夏侯安是不是还托你带一句话,如果确定最后嫁的不是我,他的王妃会在今年识相死去,然后,他会给我父皇下聘书,迎娶我做他的妻子,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同有一天,这六合江山都将属于我们。”
如花点头如捣蒜,“嗯,就是这样,公主殿下怎么会——。”
“我不杀你。”幽闲眼神一凛,“去回复你的太子殿下,让他少操心别人的婚姻大事,先坐稳自己的太子位——他的大皇兄和四弟马上就会有动作,还有,请你转告我的敬佩之意,这场火烧红叶庵做的很好,我都记下来,听闻太子东宫奇珍异宝无数,烧起来一定很美吧。”
“公主,就这样放了她?”幽明不甘心,手里的铁铲直发抖,“她害的幽桦师妹死无全尸,若不是她画的地图,红叶庵也会就这样毁了。”
“一个小卒而已,罪魁祸首离你千里之外。”幽闲望着半山腰的火海,“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他,然后,是蒸是烤,随你做主。”
“我——我要把他剁成块,做成——做回锅肉喂狗!”幽明紧紧的握着手中铁铲。
嘶!刚刚从火球上解脱的如花被幽明绿幽幽狼般的眼神吓得直抖擞,寒气攻心。
“保护公主!”
一直静默的幽昙挥着狼牙棒冲上前来,双手风车般的抡动着,见左下方一团火球扑面而来!
“着!”
幽昙大喝,左手狼牙棒咆哮着飞起,轰隆一声巨响,重铁铸制的狼牙棒和火球撞在一起,火花四溅,这次火球是自下而上弹射,抵不过幽昙抡起的腕力和自下而上的坠力,终究停在半空坠落。
“你——你们都放开我!疼死了!”幽闲奋力挣扎,她觉得两只胳膊已经脱离身体,蔷薇和然镜对视一眼,谁都不肯放开。
刚才火球腾起的瞬间,然镜和蔷薇一起冲过来,一人扯一只胳膊拉着幽闲就躲闪,众所周知,和尚和怪物如何能做到心意相通?所以他们二人朝着不同方向拉扯,可怜幽闲如同遭遇车裂(说五马分尸也行)之刑,疼得呲牙咧嘴,可一边是情人,一边是出生入死的保镖,骂谁都不合适,唉!
“主上,我先护送幽闲下山。”
关键时刻,武信旋过来救场,蹲在马上向幽闲伸出右手,然镜首先放开,蔷薇想了想,也随即放手,幽闲抓住“救命稻草”,坐在武信旋前方,低声道:“走吧。”
轰隆!
幽昙挥起第二个狼牙棒,将下一个火球击退,悬崖上的人已经全部撤退,她拍拍手,将杨憧留给她的藤制盾牌举过头顶,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绝杀
武信旋和幽闲并骑一马,行到密林深处时,弦声四起,霎时,箭矢如蝗!
毒杀,机括,悬崖上的诱杀,这次又在道路上设□□手埋伏,看来商是下定决心要至幽闲于死地了。
咄咄咄!
重伤的马匹坚持往前跑了快半里远才轰然倒地,两人滚身下马,箭矢将藤制盾牌射成了刺猬,武信旋举着盾牌,将幽闲护在怀里,向密林深处躲藏,在道路上前行只能被当做活靶子。
刺客紧追不舍,如跗骨之蛆,好在□□箭匣只有五支箭,等到他们以弯月形攻击包围时,箭矢基本用尽,幽闲埋首在武信旋怀里,在丛林中穿行,身后不断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两人迈过一个大石头坑,武信旋突然一个踉跄,半跪在雪地里。
“哥哥!”
借着白雪和淡淡月色,幽闲见武信旋面色苍白,嘴唇发青,黑色箭矢穿透了他的肩膀,露出指甲大小的乌金色箭头。
“你受伤了。”幽闲扯开围在肩膀处的衣物,抽刀削去箭杆尾部的羽毛,咬牙并掌顺着箭势将整柄箭拍出去,顿时血浆喷涌!
“你忍忍。”幽闲撕开衣襟,包扎伤口。
武信旋一声闷哼,无力摆摆手,“箭上有毒,我的手脚渐渐没有知觉了,你先走。”
“妹子不会扔下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