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早就知道的吗?”他轻描淡写道:“当年仓库被引燃大火,我一时情急,贪生怕死就一股脑地用手去扒铁门了。结果很不幸地,手就被铁皮刺穿,导致肌腱受损了。”
曾亦舟话音未落,梁语陶却蓦地抬起脸,与他视线齐平。
她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什么?”
“你的手伤是因为我!”
大约是因为情绪激动,她连声音都扩大了好几个分贝。
闻言,他优雅的眉宇忽而浅浅皱了起来,似是不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不回答,只定定地看向他。话语间一字一顿,万分笃定。
“曾亦舟,我想嫁给你。”
梁语陶以为,她这样说,回应她的即便不是曾亦舟的欣喜若狂,也应该是略微喜悦的。只是此刻,曾亦舟的表情却忽地冷了下来。
他静默地抽开她紧握着他的手:“如果你是为了这只手而报答我,那就不需要了。”
“你胡说什么呢?”
“我宁可你不嫁给我,也不需要你玩以身相许这种老梗。”
“你凭什么以为我是为了报恩,才以身相许。”她彻底乱了方寸。
曾亦舟冷不防地打断她:“梁语陶,我自认为我配不上你。”
闻言,梁语陶愣在当场,难以相信这话是从自小甚是孤傲的曾亦舟口中说出的。
曾亦舟轻笑一声,说道:“你家世显赫,事事都有人为你铺路垫脚。而我比起你而言,更像是一个穷小子。就像小时候被别人指着鼻子,叫暴发户的儿子,确实,我家除了有点小钱,其他什么都没有。再者,这些年我父亲的生意每况愈下,怕是连暴发户的名头都快撑不住了。
梁语陶,你知道的,我向来是不喜欢仰仗别人。我之前隐瞒着这件事,就是不希望因为我救过你、为你受过伤,而使我们的关系变得势利,需要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我爱你,只是因为出于我的本心。如果你是为了报恩嫁给我,那就算了。”
听完曾亦舟的话,梁语陶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她猛地踮起脚尖,拦腰就将曾亦舟抱住。
她的怀抱来得突如其来,曾亦舟怕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敢轻易动弹。他只好无奈地捧住了她的腰,生怕她摔跤。
梁语陶扑进他的怀里,往他白净的衬衫上蹭。贴近的时候,她隐约能闻见他身上的松木气息,浅淡且好闻。传说中,当你爱上一个人,他的身上就会开始散发出一种异于常人的独特味道,令你未知神往。有情感学家将之称为——爱情的气味。
“你胡说!明明就是我配不上你。”梁语陶说。
他失笑。
她埋首在他的怀里,连声音都是闷闷的:“我看你这些话根本就是借口,你根本就是嫌弃我。嫌弃我身体不好,要拖累你。嫌弃我身无所长,需要你照顾。曾亦舟,你说你怎么那么多心思,折腾得我脑子里都快绕得一团糟了。”
“陶陶,关于嫁给我的事,不要这么草率突兀的下定论。要是嫁给我之后不愉快,离婚之后伤害的只会是你。”他认真说道。
然而,他的语重心长,听在梁语陶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她瞬间暴跳如雷,拼命捶打着他:“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没娶我,就想着要跟我离婚了。亏我还怀了你的孩子,曾亦舟你到底是不是人。”
曾亦舟一时哑然,竟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梁语陶吸了吸鼻子,从他的怀里昂起脑袋,像只勇猛备战的公鸡:“曾亦舟,我问你,如果有个人花了十几年,在彻心彻骨地保护你,你会感动吗?”
他不语。
她继续道:“反正我是感动了。再说……”
“再说什么?”
梁语陶静悄悄地埋下脑袋,嘟囔道:“再说,我又不是没对某人心动过。”
曾亦舟听到梁语陶细碎的言语,一时间竟是难以置信。他挑着眉,微微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她的唇边:“你再说一遍。”
梁语陶脸颊飘红,表面上抵触着,实则却是不由得将嘴唇朝他的耳旁凑近了些。
她说:“我想啊,我大概很早以前就因为一个叫曾亦舟的混小子心动过。只是吧,那时我年纪小脸皮太薄,不愿意承认,所以才蹉跎了这么多年。”
“你说真的?”
梁语陶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无辜:“当然是真的。”
须臾之后,有一双手蓦地圈住她的腰际将她抱了起来。
僻静的花圃里,曾亦舟抱着梁语陶便开始打转。这下子反倒是梁语陶慌了,她赶紧捶打着他,却又止不住喜悦的笑意,喊道……
“曾亦舟,你快放我下来,小心弄伤孩子。”
说完,她就又不自觉笑了起来。两人交叠的笑声回荡在花园里,好听得仿佛是春日里欢欣的协奏曲。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是夜,盛春时节,窗外偶有蝉鸣。
曾亦舟和曾兆正静坐在书房内,两人均是不发一言。许久以后,曾兆才缓缓开腔,声线里带点无奈:“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姜瑶从小跟我们家定下了亲事,可偏偏现在陶陶又怀了你的孩子……”
“爸,我会娶陶陶。”曾亦舟看向曾兆,眼神笃定。
曾兆长长地叹了一声:“那姜瑶怎么办?她对你的心思,我一直看得出来。她从小就打定了主意想要嫁给你,怕是你娶陶陶,会伤害到她。”
“爸,现在不是以前了。所谓定下的亲事,实则不过也就是一句戏言而已。感情的事情,哪能因父母的决断,就有所定论。况且父母的意愿,是不该强加到儿女身上的,这点您应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