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平摇头道:“我只想成为大人这样的人。”
宋楠呵呵而笑,点头道:“好,你先处理你兄长的后事,如果之后你还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话,便来寻我吧。”
朱长平跪地磕头拜谢,抬起头时宋楠已经带着众将进城去了。
灵州之战,双方损失都很巨大,灵州军民死伤一万三千多人,而近四万鞑子大军,损失了一半还多。本来鞑子兵马的损失不算大,只可惜把秃猛可逃走的时候丢下了四千兵马在城里没来得及通知,被赶来的江彬许泰的兵马尽数歼灭活俘虏,一下子白白损失了四千人。
逃出灵州东门的把秃猛可率军狂奔到数十里之外,天黑之后又往北走了一夜,人困马乏之际才在一处山沟中整顿休息。清点一下兵马,只剩下了一万六千人,物资和粮草都已经耗尽,把秃猛可不禁仰天长叹。
他现在已经毫无东进的斗志,本来出灵州往东,他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他可以往东攻打最近的城镇补给,也可以北上到黄河岸边伺机渡过黄河;但其实他只能选择后者,他的兵马越来越少,在大明境内多呆一天,便是多一分覆灭的危险;如今他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能赶紧回到贺兰山以北的鞑靼国境内,回到河套大草原上。他已经派人翻越贺兰山去给二儿子报信,要他征集最后的兵马集结在宁夏镇北协同自己突围,那么渡河攻击宁夏是他最后的选择了。
但手头这一万六千兵马已经斗志全无,黄河如何渡过是另外一个问题,眼下要解决的是肚子的问题,在灵州城中根本没时间去搜集物资,仓促逃窜了一夜之后,到了这四处无人烟的丘陵山谷,更是没机会劫掠补给。再说他也不想让明军发现行踪。这肚子的问题不解决,大家走路都没力气,还谈何渡河作战?
看着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士兵,把秃猛可没有理由呵斥他们保持鞑靼勇士的仪容,一群经历了连番恶战,饿着肚子逃跑了一夜的人,再如何勇武也无法保持军容整齐了。把秃猛可第一次对自己的这次挥军进攻大明的行动产生了后悔之意。踌躇满志手握十余万大军而来,两个月的势如破竹无人能挡,怎么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变成了这个摸样,手中的兵马只剩下了不到两成,而且面临着明军大部队的围剿。
自己的谋略战术装备等等方面考虑的不可谓不细致,这几年为此所做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却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当年明军在土木堡之战被瓦刺的也先打的落花流水,几十万明军如同散沙一片,和当年的也先相比,自己的兵力智谋装备何止高出了一筹,为何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宋楠,就是这个宋楠,你这只草原上的小兔崽子难道是我把秃猛可命中的克星么?遇到你便是我把秃猛可无法施展的魔咒?长生天,告诉我,是否是如此?”把秃猛可无声的呐喊着。
把秃猛可最终在部将的建议下答应杀马充饥,这些马儿对鞑靼人来说便是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战场上战友,但到了这个时候,战友也只能当做腹中之物了;一匹匹战马被放倒在草地上,刀子捅入马腹之中的噗嗤声,战马临死前的悲鸣声,让鞑靼全军黯然无声。这些马儿怎么也没想到,平日待自己如兄弟的人们,怎么会将刀子捅入自己的身体,难道他们忘了是自己背着他们跋山涉水冲锋陷阵,关键时候还用身体替他们遮挡刀剑么?战马若有思想,定会慨叹:人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值得信任啊。
鞑子的动向一直在明军斥候骑兵的掌控之下,其实宋楠想知道只有一点,鞑子是往东还是往北,往东的话那便是要拼死一搏袭扰内地,直到被围剿歼灭,往北便还是要在宁夏镇身上做文章。即便鞑子再受重创,在把秃猛可的果决撤退之后,他们还存有一万六千人的兵马,这不是个小数目,以宁夏镇目前两卫的兵马,依旧不能抵挡。
江彬的振威营已经开赴西崖渡口,那是渡河的唯一渡口,鞑子兵马要想渡过黄河必须要夺取西崖渡口,增兵西崖渡口是第一件要做的事。宋楠也不能下令立刻展开追击,所有的兵马都处在疲劳状态,六七日的急行军将先行赶到的明军累的够呛,再去追四条腿的鞑子兵马实为不智;宋楠的意图是,既然鞑子的目标依旧是宁夏,那便增兵宁夏镇,以逸待劳。把秃猛可想要跑回鞑靼国,那就必须要在宁夏镇境内做个了断。
鉴于此,宋楠下令还在途中的神枢营和西北数卫兵马加快速度赶到灵州,同时派许泰率兵渡过西崖赶往宁夏镇增援,派江彬严守西崖两岸。再派出大量的骑兵哨探,沿着黄河沿线探查。
宋楠心中有个担心,黄河虽然宽阔,但这是盛夏时节,又非隆冬腊月,鞑子要想过河,也许找个水势平缓的地方便可泅渡,一只训练有素的兵马是绝不可能被一条河拦住的,更何况是为了活命逃走的这只兵马,他们的创造力是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