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不以为然之声中,唐寅盯着画作缓缓开口道:“诸位,你们的评价未必没有道理,但是这种新画法倒是独树一帜。咱们只知道用毛笔蘸着粉彩或者墨水作画,却不知用油调和颜料也能作画,沈姑娘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是一大创举了。”
“唐兄,话虽如此,但这画儿未免太粗糙了吧。”这一会文征明也不站在唐寅这一边了。
唐寅摇头道:“非也,这画面看似凌乱,但表达的内容我却能感觉的出来,这是秋收之时的场景,本就是凌乱而忙碌;看情景像是画的闽南一带的梯田;色彩之浓烈,给人强烈的满足和幸福感,无论是水墨还是粉彩都难以表达出这种热烈的感觉,要画这样的情景,你们谁能用水墨表现的这么到位?”
众人经唐寅这么一说,纷纷仔细的在看了看图画,细想一下,似乎还真是有些道理,若是用水墨作画,自然可以表现出清淡高远雅致等诸多感觉,但这热烈的透不过气的场景,还真的难以表达。
“你们看,画面上的人物的神态也是栩栩如生,那妇人擦汗回望一双儿女的神情,那是舔犊之情的自然流露;那男子皱眉割稻谷,或许是担忧一家的生计,他是一家之主,自然考虑的更多。这一双小儿女可爱之极无忧无虑,扑着蜻蜓,那是尚有慈父慈母不谙世事艰辛。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我喜欢,我真的很喜欢。”
众人顺着他的话仔细的观看,这才发现,看似粗糙的画面充斥着细节,洋溢着一种浓烈的化不开的情愫在里边,越看给人的感染力越强。
“可否请沈姑娘说一说画这幅画的用意?”文征明问道。
沈云烟站在浮台之上,遥遥的万福行礼,开口道:“这是奴家童年时候的回忆,奴家是闽南人氏,五岁之前便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画面上的红衣服的小女孩便是我,那男童便是我的弟弟,那一对夫妇便是我的爹娘。”
“哦?原来是沈姑娘追忆故土父母家人之作,他们现在还在那里么?”文征明问道。
“他们……都死啦。”沈云烟低声道,拼命忍住眼泪,抬头道:“画面上的这一年是我记忆中和父母开心的生活在一起的最后一年,第二年家乡发生蝗灾,颗粒无收。父母带着我和弟弟四处逃荒,来到南京之后,爹爹病死了,母亲抱着弟弟投河自尽……而我则蒙云霄阁柳妈妈搭救活了下来;今日之所以要画出这些来,便是要永远提醒自己记得爹娘弟弟,要珍惜现在的时光。这也是奴家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这辈子也没法再拥有了,所以便画了出来。”
裁判席上唏嘘一片,有人竟然湿了眼角,听了这番叙述,回头来再看这幅画,忽然间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一副画了,画面的优劣尚在其次,这其中蕴藏的真情才是画之灵魂。
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五小金花再次出场表演歌舞,在这之后,结果揭晓。
第二日十进五的花魁评选中,郑佩佩以十八票夺得首名,沈云烟十七票力压顾怜怜夺得次席,顾怜怜之后是郑秀儿和孟晓晓,其余佳丽尽数出局。
前五之中,五大名楼占据四席,只有一个沈云烟夹在其中,而且高举次席,在这之前谁也没把沈云烟当成是对手,但今晚之后,沈云烟之名将响彻秦淮两岸。
宋楠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待沈云烟回来,便又打算悄悄离开,因为他怕会有很多人又要来云霄阁的船上祝贺;可正当他和王勇李大牛从后弦踏上小舟准备离去之时,突然发现,十余只小舢板从四面围拢过来,片刻后便将小舟堵在一艘大船的角落里。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干什么?”王勇喝道。
一艘舢板上一名打扮干练的中年人拱手道:“前面之人可是宋侯爷么?小人奉我家王爷之命请侯爷移尊见面一叙。”
宋楠心头一震,暗叫糟糕,原来自己早就露了行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