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眉头一动道:“你便是宋楠?”
宋楠道:“您识得我?”
杨廷和缓缓摇头道:“不认识,但听说过,宋侍读和外边流传的跟东厂闹得不可开交的宋楠可是同一个人?”
宋楠微笑道:“正是区区在下,不过不是我跟东厂闹得不可开交,而是公事公办而已。”
杨廷和淡淡道:“宋侍读在宫外如何我没兴趣,但在东宫之中,身为侍读便该以督促太子进学为务,你做到了么?”
宋楠微笑道:“在下倒有些失职,不过,在下正在努力。”
杨廷和指着桌上的狼藉道:“便是这般努力的?这吃食便是你带进宫来的?”
宋楠道:“是啊,怎么了?太子殿下想尝尝一品鸭,我便顺便带了两只进来给殿下大快朵颐,难道不对么?”
杨廷和有些愠怒道:“非早非晚,太子殿下早膳已用,午膳时候未到,这时正是进学之时,这是你侍读该做的事么?”
宋楠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么?吃点东西而已。”
杨廷和见宋楠无所谓的态度,脸上怒气聚集,喝道:“万事都有规矩约束,为人君者更需谨身自好,守时合度,这般放纵欲望,岂是储君所为?你不但不规劝,反倒助长歧风,是何道理?”
宋楠道:“杨学士,我知道你马上又要说什么圣人云圣贤说的话来训斥我了,不错,圣人是说要三餐合度,可圣人也说了,仓廪实而知礼节,食果腹而知廉耻,进学之前,为了让太子殿下能更好的学习治理天下的大道理,不该让太子殿下吃饱穿暖安心学习么?”
杨廷和愕然,指着宋楠道:“你……你强词夺理。”
宋楠道:“不信?不信你去对大街上饿的皮包骨头的乞丐说大道理去,人家指定冲您翻白眼,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太子能认真读书呢。我娘说了,吃饱穿暖心无旁骛便可好好读书天天向上,我娘虽不是圣贤,但我觉得还是蛮有道理的,饿的头昏眼花,冻得瑟瑟发抖,谁有心思去读书?”
杨廷和脸上青红一片,心中愠怒不已,忙长吁一口气才稳住阵脚,暗暗叮嘱自己不要失态,面对宋楠的强词夺理,一时之间倒也无言可驳,瞪了半天眼珠子逼出一句话来道:“太子殿下,时光如金,臣去讲堂等候,盏茶未至,做旷学论。”
杨廷和说罢拂袖而去,书房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说不出话来,宋楠擦干了手上的油渍道:“刘公公,赶紧替太子殿下更衣吧,再愣一会儿恐怕杨学士便要去告状说太子旷学了。”
刘瑾等人反映过来,赶紧替朱厚照更衣,朱厚照脸上笑成一朵花,看着杨廷和被噎的哑口无言,心中舒坦无比,边陀螺般的被刘瑾张永等人转来转去的穿衣带帽,边冲宋楠比划着大拇指赞道:“宋楠,可解气了,话说圣人真的说过这些话么?”
宋楠呵呵笑道:“圣人说过的话多了去了,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说?除了治理天下的大道理,圣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嘛。”
朱厚照点头道:“就是,难道不食人间烟火不成?”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宋楠边笑心中边犯愁,这还刚开始呢,到了讲堂中,还不知道杨廷和会怎么对付自己和太子呢,跟他拼古文的之乎者也自然是甘拜下风,待会可要跟他胡搅蛮缠一番,以己之长攻其所短,又不能毫无道理,这可是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众人匆忙收拾妥当,赶紧往后殿西首的讲堂赶,在廊上便已听到笃笃笃的敲击之声,朱厚照面色大变加快脚步一溜小跑,宋楠跟在身后边跑边道:“慢些,这么急作甚?”
朱厚照脚下不停道:“你可不知道,杨学士敲击砚台便是时间快到了,三十下敲击完毕我若还不落座,他便会罚我迟到,罚背诵,罚抄书,罚习字,总之砚台一响便赶紧要落座。”
宋楠翻翻白眼,杨廷和也太牛了,把个太子爷当成小学生看待,这种严师倒也难找,特别教的是太子未来的皇上,敢这么做定然是个诤臣,难怪皇上会派他来教太子。
压着砚台的最后一声,朱厚照总算是屁股挨到了蒲团上,宋楠侍立在后方,但见杨廷和神态威严,坐在案后,案上一溜子厚厚的古书,看着都教人害怕。
杨廷和见太子坐下,这才哼了一声道:“慌慌张张,仪表不整,举止失体,成何体统。”
宋楠心道:张口就训,这尼玛的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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