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坐落在景阳门内东门大街上,红漆大门兽环铜钉,相当的气派伟岸,宋家发迹数十年,宋德为官虽政绩一般,病辞之后行商倒是一把好手,加上闫氏娘家本也是蔚州大户,闫家无儿,家业尽数传给闫氏,有了巨大资本的宋德顿时将这些本钱滚起了雪球。
当然,正因如此,闫氏才跋扈泼辣,宋德拿人手软,也没办法在闫氏面前挺直腰杆,当年在北大街安顿宋楠母子,也是苦苦哀求得来的缘故。
四进八开的大宅院,奴仆婢女护院便有三四十个,宋德嫡长子宋环也不是窝囊废,宋德去世之后,宋环执掌家业,攀上了蔚州府衙的好几名官员的交情,更是气焰熏天不可一世。
在闫氏和宋环母子的心目中,宋楠母子早已如一抹灰尘一般被抹去,几年来他们已经忘了这世间还有故去的宋老爷的另一脉骨血。
太阳升起丈许高时,宋楠和李大牛来到了宋府门外,仰头望着高高的门楼,宋楠暗自慨叹,同父所生,命运却大不相同,一人住华宇大屋,另一人却连生计也无着落。
守门的两名家丁穿着崭新的蓝布短衫抱着臂相互聊着什么,见宋楠和李大牛走近便停止了交谈,一人下了台阶,上下打量了宋楠和李大牛两眼,随即横开臂膀瞪眼道:“这里是宋府,不是要饭的地方,去去去,莫来叨扰。”
李大牛怒道:“谁是要饭花子?你才是要饭花子呢。”
那家丁讥笑道:“瞧你身上穿的那破烂样儿,不是要饭花子是什么?快些离开,免得吃苦头。”
李大牛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补丁套着补丁,还有数处磨出了大洞,心气一下子全无,连争辩的心思都没了。
宋楠拍拍李大牛的肩膀以示安慰,上前拱手道:“烦请通报一声,我要见你家主人。”
那家丁皱眉看着宋楠道:“你又是谁?”
宋楠道:“我姓宋名楠,你进去一说,你家主人便知。”
那家丁喃喃念叨了两遍宋楠的名字,转头对倚在门框上的另一名家丁道:“张三哥,你认识这个宋楠么?”
那张三不屑的道:“我哪里认识,常言说的好,富在深山有远亲,咱们宋府哪一年没有自称姓宋的人来认亲?不过是来沾光的罢了,少爷吩咐了,这种人压根别理。”
台阶上的家丁点头道:“说的也是。”扭头过来对着宋楠摆手道:“你听见没?你这种来攀亲沾光的人咱们见得多了,别妄想能攀上亲戚,没用的。”
宋楠叹了口气道:“还真是两条看门狗,狗眼看人低。”
两名家丁挨了骂,顿时撸了袖子往台阶下走,口中嚷嚷着:“找打是不是?跑到宋府来撒野,也不打听打听去。”
李大牛见状不妙,心里虽然有些打鼓,但还是伸手在地上抄了块石头上前挡在宋楠面前,瞪眼道:“你们要干什么?”
宋楠伸手拨开李大牛,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转头对两名气势汹汹的家丁道:“事关你宋家生死,你们不愿通报也无妨,你家主子出了意外,二位恐怕也脱不了干系,何去何从你们自行斟酌,我在此等一炷香时间,时辰一到我拔脚便走,到时候可别求我。”
两命家丁被唬的一愣,张三嘴硬道:“凭你胡说八道,我家少爷有何性命攸关之事?”
宋楠转身走到路边一棵大柳树下静静站立,连看也不看那两人一眼,宋楠对这种人太了解了;在后世,宋楠之所以能够短短数年爬上高管的位置,除了有真本事之外,还深谙人际之道,小人物的心态无外乎要体现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古话才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但他们是绝不肯担当责任的,他们必会去通报无疑。
果然,两名家丁没有让宋楠失望,嘴上虽凶巴巴的,心里却虚了,这少年虽然衣着普通,但说话举止可不像是什么破落户来攀亲的,而且干系主人家生死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的有大事,自己二人如何担当的起;原本只是懒得迈步子通报,别因此连累了自己便不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