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倒是想帮忙,又被王氏给按了回去,瞪着骂“最后几天当姑娘家的日子了,以后再想回头可回不了!”没让她插手。
席向晚心道她还真回头了一次,不过见王氏这般开心,前世的她是提前出嫁,年关时家中已经出事,自己确实没办过及笄礼,就随着王氏去了,只使唤翠羽和李颖来帮忙。
王氏是正经官家里出来的,自然对及笄时要做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因为第一次主持不太熟练,最后还是在席向晚生辰前几日就给办妥了。
及笄是较为私人的日子,和成亲时需要广发喜帖不同,只会邀请些和自己关系亲密的宾客来观礼。
王氏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把宁端也算在了观礼宾客之中。
宁端少不得又跑了一趟长公主府,又私底下找了大学士询问女子及笄事宜,才准备好了那日去席府时要用的贺礼。
元月二十九那天,席向晚被翠羽唤着起了个大早,迷迷瞪瞪沐浴又分享折腾了许久,天亮的时候竟还没弄完,只觉得昏昏欲睡。
“姑娘,等您成亲那日,可比这还折腾呢。”翠羽边替她修剪着指甲边说道,“起得一样早,穿着一身沉甸甸的行头,还得在洞房里坐着等到大晚上的。不过您别急,我会替您偷偷准备吃食的,不能将姑娘饿着了。”
席向晚拜过两次堂,当然知道嫁人是多麻烦的事情,闻言叹了口气,“我可不管这些,想吃的时候就吃了,谁拦我也不管。”
嫁给樊子期的时候她没敢吃,和樊承洲当表面夫妻的那一次,大婚却是给别人看的,樊承洲在外头和宾客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的时候,席向晚已经换了衣服在自己厢房里头吃了一顿饭。
她早就明白了人是最不能委屈自己身体的这个道理,因而回来之后,一直细心配合大夫调理自己的身体,每日多出去走动,又注意着不让自己受凉,眼见着比从前气色底子好了不少。
若还是从前那个病秧子,连走一步路都要喘三口气,上元那日她就追不上宁端,更没有底气许下要救他的承诺了。
碧兰从外头换了热水进来,笑嘻嘻道,“姑娘,我刚才出去,听说宁大人已经来了。”
席向晚抬抬眼皮,手指被翠羽捏着没动弹,笑笑道,“他来自然是母亲请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碧兰脸上的笑意却全然憋不住,“我就好奇,绕去看了一眼,见着那头都是夫人老夫人们,唯独宁大人一个男眷,好似进了鸡群的老虎,隔着老远也将其他夫人们都吓坏了。”
翠羽的动作顿了顿,心中用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这场景,还真是难以想象……
“仔细你这张嘴。”席向晚失笑,“说宁端是猛虎也罢了,怎好这么说特意上门来的夫人们?”
碧兰吐吐舌头认了错,“姑娘说得对。可我就是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庄子里鸡鸭被撵到角落里的模样,怪好笑的。”
“别笑了。”翠羽道,“一会儿姑娘出去了,你在那大庭广众下笑出来,不用咱们夫人发话,我就将你扔出去。”
她说着,将席向晚纤长十指的最后一枚指甲打磨圆滑,瞧了一眼,不由得感慨:这人好看起来,就连指甲盖都是无可挑剔的。
等席向晚终于在房中准备妥当之后,外头的丝竹之声也响了起来,将席向晚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大约快开始了。”李妈妈边说边拉着席向晚反复检查,生怕这一生只有一次的日子出了什么差错,她忍不住笑道,“下次再这样忙的时候,就是三四月里了。”
席向晚抿着笑不说话。
她和宁端的定亲是假的,可假定亲或许还不太够。
自从上元以来,又和席老夫人谈话之后,席向晚思来想去,没有比在宁端身边近身保护他来得更好的办法。
男未婚女未嫁,即便他们已经定亲,相聚碰面的机会却也不会太多,总会有所疏漏,倒不如和当年跟樊承洲一样拜了表面夫妻,实则只是互相扶持照顾,免去暗中陷害灾祸。
左右席向晚自己没有再寻有情郎的意思,假嫁也便假嫁了,却不知道上辈子到死也没听说对谁有意、和谁定亲的宁端,会不会同意她的提议?
席向晚想着如何对宁端开口、又如何晓之以理说服他,在房内发呆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李妈妈便推门进来道,“姑娘,该出去啦。”
席向晚如梦初醒,搭着翠羽的手站起身来走到室外,吸了一口外头迎面扑来的冰冷冬气。
“过了今日,姑娘便不是少女,是个马上就要嫁人的准新妇了。”李妈妈在旁说道。
席向晚想了想,颔首笑道,“是,应当不会太远的。”
第144章
宁端还真像是误闯了不改进地方的异类, 雷霆名声在外, 人人对他印象就是一尊冷漠无情心狠手辣的杀神, 官场上的人到也罢,后院的妇人们对他只会更为畏惧,原本还三三两两说着话的她们在认出了宁端之后立刻聚拢在一起, 简直像是要抱团取暖似的。
好在席存林带着三个儿子很快赶到, 席元衡率先上前将宁端解救了出来, 和他们兄弟三人站在一块。
只是这样一看, 宁端就仿佛是席府的自家人似的, 坐在了笄者家人的位置上。
席元清扫了宁端一眼,他回汴京之后,因为朱家的案子, 已经和宁端碰过几次面, 然而出于兄长的独特视角,对宁端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席向晚的兄弟们多少都经历过这一关,只是席元坤如今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席元衡暂时妥协,只有刚回来的席元清,对着宁端鼻子不是眼睛, 偏偏宁端从官职品级都压了他一头,就连办案都要事事请求宁端的同意,让席元清好不气愤。
尽管宁端这几日从来公事公办,席元清挑不出一点错来,这也不妨碍他排斥宁端。
见到宁端脚步顿了顿才落座, 席元清面带笑容张口道,“怎么,副都御使不觉得自己是席府亲眷?”
宁端闻言侧脸看他一眼,神情冷淡,言简意赅,“时候未到。”
他想的却是,席向晚的三兄弟里,原来最像她的是她二哥,几乎都有些秀美了。
“早晚就是。”席元清眯眯眼睛,声音轻得只有他们附近几人能听得见,“还是说,你存了反悔的心思?”
宁端敢说一个是字,席元清保证他站起来就捋袖子打人,甭管打不打得过,人多一起上就是了!
“绝无。”宁端淡淡道。
只要席向晚不主动说要解除婚约,宁端思忖自己是绝不会主动提的。
哪怕是假定亲,那也是……一样的。这天底下除了三个人以外,人人见了他,都会将他们的名字联想在一起。
席元清这才勉强满意地哼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今日穿了一身正装的嵩阳长公主已经起身去盆边洗手,立时将嘴闭上了。
嵩阳长公主倒还真是第一次给人加笄当正宾,虽说毛遂自荐的时候极为爽快,事后却和宁端一起补了不少功课。
毕竟一个当正宾的不知道怎么当正宾,另一个去观礼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当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