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不好提出直接去见镇国公或者穆君华,只好想着回去之后写信对宁端提一提——都察院暗中出动可比她在国公府的后院里想办法逛来逛去要方便得多了。
因此,席向晚在回小前厅的路上没再多说什么,只快到时,像是开玩笑似的对身边嬷嬷道,“要是我父亲重病,他想必最希望陪在身边的是我母亲吧。明媒正娶婚嫁的夫妻都是合过八字的,有发妻在一旁压着镇着,什么病都该去得快一些。”
嬷嬷像个木头人似的应了个是字。
席向晚却知道这嬷嬷能替她带路去找席卿姿,就一定是国公夫人的心腹。
要知道,席卿姿好歹也是先前席府的人,如果不是国公夫人心中有把握,会就这么让席向晚去看望显然是被苛责冷落了的席卿姿?
席向晚离开小前厅途中发生的一切,想来都会如实地传进国公夫人耳朵里的,这点她并不担忧。
第106章
在王氏和席向晚离开之后, 国公夫人又送走了嵩阳长公主, 才坐下长吁一口气。
身旁的嬷嬷不作声地上前替国公夫人按着额头, 小声将方才席向晚离开期间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一句,国公夫人睁开了合着的眼睛,她有些拿不准地问道, “这最后一句话, 听着倒像是对我说的?”
若不是, 席向晚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们, 怎么突然就问起了别人府中妾室的事情?
想到这里, 国公夫人起了身,“我再去看看老爷,给穆氏找些事情做, 省得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当主母的苛责她, 又不关心自家夫君!”
“是,夫人。”
席向晚这头回了席府,马不停蹄地写了封简短的信, 将国公府中处处疑云写了一遍,正唤了翠羽到跟前,又看着信上字迹拧眉了半晌, 最后还是将信纸烧毁,道,“你去找他,就问……方不方便带我去一个地方?”
翠羽见她烧信的举动,有些讶异, 但很快收敛了神色,“姑娘说的是什么地方?”
席向晚松了手,盯着火舌将信纸完全吞没,半晌才道,“我要见包氏。”
“明白了,姑娘。”
翠羽的动作极快,席向晚也不知道她身手几何,总之用来和宁端互送消息还是很趁手的,不过两个时辰,她便回来报道,“大人说了‘莲池’。”
席向晚便知道这约定的是像上一次深夜去见四皇子一样,半夜院中的莲池旁,宁端会来接她。
这倒颇有些从前大侠和官家小姐相约私奔的戏本里所写的内容了。
席向晚抿唇笑了笑,觉得这想法十分有趣,“好,今晚你和碧兰说一声,让她早些休息,你和李妈妈在外间便好。”
“知道了,姑娘。”翠羽偷眼看席向晚两颊笑出的小酒窝和浅笑,也不由得心头一晃,好似被人在舌尖上塞了一块蜜饯一样。
她不禁心中嘟囔:这样容貌绝代,却又头脑伶俐,难怪大人也动了心,还特地将她抽出来放到了姑娘身边贴身保护,只怕自己一时鞭长莫及。好在也就五个来月,明年过了春,大人和姑娘成了亲,住在一道之后倒是便不用再这样麻烦了。
夜半三更,席向晚被翠羽喊醒,从床上起来由她服侍着换上了夜间出门的衣服和斗篷,件件都厚实得很,可谓密不透风。
席向晚临出门前看了眼镜子,有些好笑,“将我裹成个球了。”
翠羽也跟着看镜里仍然窈窕纤细令人惊叹的美人,一板一眼道,“大人特地嘱咐了,夜间露重,牢里更是寒气森森,要姑娘多穿一些的。”
她说着,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手炉,试过温度后递到了席向晚的手里,“姑娘且带着这个。”
都下过了第一场雪,席向晚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好转的身体经不起冻,护好了手炉便往外看,“他来了吗?”
翠羽凝神细听,“尚未。”
席向晚也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些过于迫不及待,轻笑一声坐下了,“习武之人可真好,都不怕冷。”
翠羽可不觉得习武有什么好的,“姑娘这样娇滴滴的就很好,左右大人护着你呢。”她的话音刚落,不自觉地耳朵一动,脸也朝外侧了侧,听见了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便笑道,“姑娘,大人到啦。”
席向晚环紧手炉起身,到外间和李妈妈点了点头便往外走,一推开门果然见到宁端已经立在了院中。冷风扑面刮来,又看着宁端身上那单薄的衣服,席向晚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向她走来的宁端立刻皱了眉。
“我穿得够多了。”席向晚连忙出声阻止,生怕翠羽又去再拿件衣服来,“我是看你穿得少,才觉得冷。”
她说着,低头自然地牵起宁端的手握了握,果然温热得很。而她的掌心刚刚被手炉焐热,指尖还是冰凉凉的,根本比不过人家。
宁端的呼吸滞了滞,原是要等着席向晚放手的,心脏猛跳两拍,还是伸手将她的手给反握住了,“染了风寒,就不能堆雪人了。”
席向晚闻言笑了,“你还记得这个。”
“对你许诺的,我全部都记得。”宁端垂眼说得认真,仔细地揉搓过席向晚的指尖,待她整只手都热起来了之后才放开。
这时候席向晚的表情还很平静,眼尖的翠羽却见到自家英明神武的大人连耳朵尖都红了。她瞪大了眼睛,又默默地将视线移开,正好又看见李妈妈一脸慈祥地望着两人。
李妈妈欣慰地看了未来姑爷的献殷勤后,上前打断道,“姑娘,快去快回吧。”
“好。”席向晚应声,眉眼弯弯地看向宁端,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两个字。
“……失礼。”宁端低声说完,搂紧席向晚腰肢,带着她上了屋檐。
一回生二回熟,席向晚早就知道了被宁端挟在怀里赶路时最躲风的姿势,她把自己整张脸都埋在宁端胸前,只留个后脑勺吃风,便想起白日里的胡思乱想,便问他道,“你觉得,这像不像是画本戏文里的私奔?”
宁端没回答。
席向晚只当自己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又道,“不过你我现在是明媒正娶,也沦落不到私奔那一步。”
宁端还是没说话。
这下席向晚就要抬头去看他了,“宁端?你生气了?”
“没有。”宁端伸手将她斗篷的兜帽戴上了,声音里带着紧绷,“现在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