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来接机。
他送自己一个很大的布朗熊娃娃,一个每个女孩都想要的那种。
他回了自己短信,答应了自己的微信好友申请。
可是,她又有什么好激动、欣喜的呢?
他自己都说的明明白白了,
来接她不过是因为她一个人太晚住外面在不安全,他刚好想练练车技,顺便就乐于助人了一次。
布朗熊娃娃是给攸攸买玩具时店里送的。
回一个别人表达感谢的短信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同意加她的微信好友其实也并不意味什么。
即使徐珈言心里再讨厌她,但看在她是他亲戚加同学的份上,他也犯不着拒绝一个区区的好友申请。大不了他过后再把她屏蔽了就是。
她刚刚居然还在为这些只能算作是基本礼貌的互动而沾沾自喜。
人家不过是在微信上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就激动地像个二傻子一样。
她是不是因为徐珈言那些最简单敷衍不过的示好而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自己和他的未来会和他们俩的过去能有什么不一样?
她怎么能差点就忘了,那一条横亘在两人之间已有半年之久、却仿佛一辈子也无法逾越的的鸿沟?
当初的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高中毕业晚会那天,在自己怀抱着满腔温柔的心意,兴致冲冲地走向那一晚因为穿着黑色西装而平添几分禁欲感,因此显得格外迷人好看的徐珈言时,他冷漠疏离的眼神就早已向她预示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只是还沉浸在美好幻想之中的自己没能够及时察觉发现罢了。
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他居然就先说话了:
“宋眷眷,你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的女人了。幸好你不是要向我告白。你知道吗?我是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这种既没有脸蛋又没有胸,连脑子也不太好使的愚蠢至及的女人的。”
他劈头盖脸对着她就是一顿夹针带棒地讽刺,丝毫不客气。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悻悻闭上。
凭什么无缘无故突然骂她呀?她不就是想过来跟他告个白吗?
还没行动呢,就被他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至于吗?
徐珈言,你至于这么讨厌她吗?
平时对她发射毒舌攻击也就算了,可是今天,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跟你告白的日子啊。
宋眷眷觉得,所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看来都没有必要再说了。
那个人秀眉微蹙地看着自己;嫌恶的眼神,就像一个挑剔的中古时期的欧洲贵族青年,屈尊降贵地看向他卑微低贱的女仆。
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宋眷眷也确实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对于他而言,确实就是一块多看一眼都嫌脏的抹布,或者是一个脏兮兮的只配为他提鞋的女仆。
甚至,比女仆还不如?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应的呢?
在他话音刚落,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莫大的失落过后,即使她的身心依然处于强烈冲击之中,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强装镇定。
宋眷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手足无措、惊慌失策的自己。
那个听说徐珈言因为和许诗遥在高考前一天分手,受情伤影响考试发挥失常,去不了被保送的学校了,而着急地好像是自己高考落榜了的宋眷眷。
那个想要告诉他许诗遥离开了不算什么,有人比她还珍视、心疼他一百倍一千倍的宋眷眷。
那个长那个这么大以来好不容易鼓起一次勇气,孤注一掷决定告诉他多年隐秘心意的宋眷眷。
那个觉得哪怕被拒绝也没关系,即使从此以后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也不害怕,只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的宋眷眷。
那个害怕自己会临阵退缩而带上了三个为他写满了的暗恋日记本,想着要是说不出口来,就直接把日记给他看的宋眷眷。
那么多个不同的自己最后都变成了那同一个——,
听他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句伤人至及的话时,却故作镇定地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可一颗心却疼的仿佛活生生被人用手碾碎了的,可怜兮兮的宋眷眷。
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再说不出口来。
宋眷眷的双手死死抓住斜挎包里那几本差几秒钟就要被她拿出来给他看的日记,她的十个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而眼前的他却依然神态自若,仿佛从来没有把那几句比刀子还伤人的话说出口来。
他残忍地就像一个杀了人之后,还一脸镇定地擦拭着行凶的刀剑上残留的血迹的刽子手。
看着这样的徐珈言,宋眷眷觉得,即使她的那份自尊和真挚的心意,已经被眼前这张让她爱极同时也恨极的好看脸蛋碾地粉碎,自己也要在一切结束时给它们送上最体面的道别和最优雅的退场。
“哈哈哈。”
回想起来不得不佩服自己,在那种情况之下她居然还笑的出来。
“徐珈言,你真幽默。不过——”她抬头直直看着他那双像星星一样、不,也许是比星星还要明亮好看眼睛想,这也许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骄傲和大胆地和他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