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草坪!
思及此,白笙安立刻问道:“那个卢里左脚是不是跛的?”
孟凯文吓了一跳,他还准备卖个关子再说这个信息呢,白先生竟然已经知道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卢里在第三个案子发生以后就递交了辞呈,现在人已经不知所踪了,他压根没想到卢里会是个左脚有残疾的人,还是那个人事主管在谈话间流露出的信息被他捕捉到的,他联想到死者左脚的畸形,这才觉得这一点线索或许也有用。
“因为栅栏旁草坪上的脚印。第一个案子发生的时候不是下过雨吗,所以脚印比较明显,而且那里一般没人经过,脚印保留完整。那里除了死者的小脚印,就是凶手的,是很明显的一浅一深的两个脚印,右脚的比较深,所以凶手的左脚一定有残疾,所以才导致走路时受力不均。”
卢里的体检报告里除了精神行为一栏,还有就是肢体健全度这一栏没有检测,如果是一般人,几乎可以正视自己身体的残缺,所以并不会刻意的规避这一栏,而卢里对于这样显而易见的结果仍然选择掩耳盗铃,说明他从心底排斥甚至厌恶自己身体的缺陷。
这样一来,也就更符合整个案子的走向,他把因为某种原因而导致的残疾同样施加在死者身上。
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指向卢里,白笙安把收集到的线索和大家的调查结果汇总了一下,详细的说明了整个案子的发生过程,大家茅塞顿开,都呈恍然大悟状。
孟凯文最先反应过来,一脸严肃的问:“白先生,那既然犯罪嫌疑人是这个卢里,我们是不是立刻逮捕他?”
白笙安把所有线索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立刻下令道:“马上对卢里实施逮捕,但是切忌打草惊蛇,他在案发后提交辞呈,说明他已经做好了逃之夭夭的准备,贸然大肆抓捕只会让他有所警觉。”
“是!”所有人起立,铿锵有力的回应,孟凯文用最快的速度做了部署,大家领了命之后迅速有续的撤离,白笙安等人走后,才倦怠的坐下休息,无论能不能顺利的抓捕到卢里,案子总算是明朗了,也不枉大家不眠不休的工作了这么长时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他闭着眼瘫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连着一周几乎没有休息过,他的体能已经到达了极限,脑袋里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闷憋涨,静静的躺了半天,身体的疲倦和心底的烦乱没有任何减退,他翻出手机,找出那个熟悉的号拨过去。
苏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来律所咨询案子的当事人谈见面时间,白律师最近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功夫理会这些,无奈当事人是个老太太,始终无法理解白律师放她鸽子这件事,一直纠缠不清,苏瑶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喂,你忙完了?”她借着打电话,心中期盼着白律师赶紧召唤她,让她离开这里吧!
“嗯,你过来局里吧。”白律师声音依旧淡淡的,可是照样难掩疲倦,少了以往的强势。
苏瑶响当当的喊了一声:“好!我马上过去!”
一旁的老太太吓了一跳,嗔怪道:“这孩子,一点都不稳重,叫什么叫!快,那姓白的什么时候来,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我还得接孙子去呢!”
“抱歉了,大娘,白律师叫我过去呢,临时有事!”苏瑶喜滋滋的和老太太道别,临走和埋头工作的贝希文交待:“希文,一会儿麻烦你送送婆婆,我走了,谢了啊!”
贝希文没抬头,握着笔的力道却突然加重,在本子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身心解放的苏瑶快到警局门口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回不过神,早知如此,她宁愿面对那个难缠的老婆婆。
当一堆记者长枪短炮的对着她狂轰滥炸时,她除了被推搡的原地踉跄,压根做不到临危不惧。
“你好,请问你就是白先生的助理吗?”
“对于这次的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凶手是谁确定了吗?白先生能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
“听说这次的案子,白先生推理的时候很费劲,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是他本人懈怠还是警察办事能力差?”
“发生了这么大的命案,是不是平时警察局监管不力,纵容了杀人犯?”
“……”
苏瑶彻底吓懵了,她不知道案子的进展,不知道案发的情况,她什么都不清楚,她被挤在中间,闪关灯闪的她头晕目眩,她极度惶恐,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连连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清楚,现在说任何一句话都可能会给白律师甚至警局带来负面影响,所以本能的选择规避,她尝试着突出重围,却被人推搡拥挤的动弹不得,混乱之中,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脸颊直接蹭在水泥地上,即便这样,这群人依旧不放过她,蹲在她旁边不停的询问。
耳边声音嘈杂混乱,她的脸颊生疼,抬手一抹,满手的血,恍惚中听到有人在说:“苏瑶小姐是吧?我听你同事说,你也去看了案发现场,当时死者的死状特别残忍,你还因此被吓出了心理阴影,你能和我们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问了!”苏瑶挣扎着爬起来,一手护着脸,脸上的血水和尘土混合着从脖子上淌下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刚走了几步,就又被围困在中间。
刚才那个记者的话立刻让大家发现了新的爆点,因此,各种各样离谱的问题接踵而至。
“当时案发现场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别人,我还听说死者的部分伤是死后造成的,确定是凶手所为吗?”
“我听说白先生平时性格阴翳,不与人来往,很多人反应他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接触尸体的时候有别人在场吗?”
“性格不正常的人通常心理不正常,死者死相这么残忍,会不会是白先生在借机抒发自己的扭曲心理?”
听到最后一个荒唐的问题后,苏瑶突然变得愤怒,白律师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忙的连命都不要了,这些人却在不知好歹的造谣,她松开捂着脸的手,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抓住那记者的话筒,冷眼看着她,一字一顿道:“请你收回你刚才那些荒唐的话,言论自由不是让你肆意诽谤,其他的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白先生他为了破案拼尽了全力,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能揪出凶手,把凶手绳之以法,白先生的性格是比较内向,但是他内心比谁都温柔,相比于某些口蜜腹剑的人,他好太多!麻烦你们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刚才还拼命推搡的记者在看到她目露凶光,满脸血污的样子后,都被她这副凶狠的样子吓到了,其实他们也清楚,刚才的问题是没有任何根据的,无非是因为白先生从来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他们实在无法挖到爆炸性的新闻,所以只能另辟蹊径,想着既然挖不到案子的进展,那么,能挖到白先生个人的一些料,没准关注度会更高。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个看着柔弱的女孩子会露出这么凶狠的神色,顿时不敢再继续拍了,都收了设备,麻溜的离开了,只留下苏瑶站在原地,浑身的劲都用光了,只觉得双腿都在打颤。
她这会儿才得空看自己的脸,一看,差点哭出来,她右脸颧骨部分整个都擦伤了,血污从颧骨流到脖子里,下巴还青了一块,眼睑下方也肿了一片,看着很是吓人,她疼得龇牙咧嘴,自己这个样子还怎么见白律师,就寻了个借口和白律师请假。
白律师很是不高兴,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不去见他。挂了电话后,她立刻给陆霖打电话,陆霖一听她受伤了,恨不得长翅膀飞过来,一路飙车过来,下了车看见她这副惨样,心疼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怒。
一见他过来,苏瑶眼底的泪就止不住哗哗的流,可是泪流到伤口上又疼的厉害,于是她一边哭一边抽搐,模样又狼狈又难看。
陆霖冷着脸,二话不说抱她上车,上车后,就开始咬牙切齿的骂:“你是怎么搞的,你让我安心一天不行吗?看我好过你就不舒服是不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丫在警察局门口让人家弄成这个死样子!别说打电话,你就是吼一嗓子也能冲出一票人来!你就傻站着任人家欺负?”
苏瑶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握方向盘的手都气的青筋暴起,她低着头,揪着衣角,小声地解释:“我这不是想着别把事情搞大了,不然对警局和白先生的声誉都不好。你也知道那些记者就喜欢断章取义,歪曲别人的意思,警员们又都是直性子,万一说了什么被他们抓住把柄,那多……”
她还没说完,就被陆霖一嗓子吼的吓的闭了嘴。他嗓门极大,声音都气的打颤:“他们的声誉关你屁事!人家是警察局,能让不利于自己的报道流出去吗?你以为你是谁,给这个给那个瞎操心,你自己呢?警察局和白先生管过你吗?你替人家操心,人家替你想过半点吗?尤其是那个姓白的,那就是一块石头,不知好歹,没有一点人的感情,你再热乎的脸贴上去他也没有半点反应,你觉得你是为他好,他承你的情吗?哪次不是你巴巴的替他考虑了,他反过来觉得你碍手碍脚?费力不讨好的事以后能不能别做!除了……”除了我把你像心肝一样疼,谁还会真的心疼你?
虽然他气到极致,但最后一句话还是咬牙忍住了,没有说出口,苏瑶被骂的一声不吭,她也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可是当时哪能想的了那么多,她要知道会是这么狼狈的德行,指定钻空跑了。
事已至此,骂也没用了,苏瑶蜷缩在座位上小声地抽泣,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不然心里就憋屈的很,陆霖看了一会儿,心疼的像给人攥住了似的,实在忍不住,俯身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低声的哄着:“好了好了,乖,不哭不哭,我错了,不该吼你,我们小瑶儿受了这么大委屈,我还发火,我就是个畜牲,我们以后能不能别干这活了,一天天尽受罪,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插画公司,国内屈指可数,我们去那里好不好?嗯?”
苏瑶挣开他的怀抱,指了指自己的脸,呲牙咧嘴的吼他:“陆霖,你是不是有病!我脸都这样了你还磨叽!你演偶像剧呢!我这不是一颗麦丽素就能解决的事,赶紧送我去医院!”
“好好好,马上走,马上走!”陆霖立刻怂了,发动车子,火速离开。
在医院处理了伤口,脸上绷了纱布,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也不会留下疤痕,褪痂的时候不要抓挠就好,明天再来换一次药,陆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反复确认了几次医嘱这才领着苏瑶离开。
第二天,还没到陆霖接苏瑶换药的时候,白律师就打来电话了,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冷,而且带着压抑的怒火,她很明显觉得他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