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面上却因为贺兰箬领着她越走越偏,越走越偏,棠宁的面上不自觉地便带上了些微的犹疑与不安来。
看着贺兰箬走在前头的背影,一时冲动,跟着他从山上下来的棠宁,已经开始留意起逃跑的路线来了。
而此时已经到了地方的贺兰箬则忽然转过身来,却看见棠宁整个人被他吓得猛地一跳,小脸也微微有些发白,眼中更是布满了惊惧后怕之色。
见她如此,哪里还不懂棠宁是怀疑他意图心怀不轨的贺兰箬顿时玩心大起,他下意识地勾了勾唇,就笑得一脸阴险地朝棠宁逼了过来。
只吓得她闭着眼,双手控制不住地乱挥乱打了起来,嘴里甚至还发出了几声怪叫来,贺兰箬这才笑得促狭地往后退了两步。
听到他笑声的棠宁,这时才慢慢、慢慢放下了手,睁开一双沾着泪,红得跟什么似的杏眼,下意识朝面前仍旧笑个不停的贺兰箬看去。
见他都笑成这样了,棠宁哪里还不懂刚刚自己分明就是被戏耍了,她刚想生气,谁料贺兰箬竟然动作迅疾地一下就来到了她的身旁,在她身后轻轻一推,过了一堵墙的棠宁便发现自己好像是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似的。
之前她就已经听到了这边的沸反盈天,谁曾想,直到进了这个地方,棠宁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过于贫乏了。
棠宁的眼睑处还挂着眼泪,便这么大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看着她那有趣的模样,贺兰箬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同时边带头往前走着,边带着笑意地给棠宁介绍着。
“这里是京城北区,京中素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顾名思义,东边住着基本都是京中的富商,西边则是各种达官显贵,南边呢,是城内贫民百姓居住的地方,一些进京赶考的学子,租住的院子一般也在南边。而北边,却是各种江湖艺人,戏子这些下九流的人待着的地儿,所以有贱之名。”
“别小看这些人,他们会的真不少……”
贺兰箬的话还未说完,棠宁就一脸惊喜莫名地看着不远处耍猴把戏的一群江湖人,但因为围着的人很多,她不好挤进去,就这么现在外头影影绰绰地看着,还是贺兰箬看到她那么一副明明想看得不行却一时无从下手的模样,下意识拉着她的手腕,就带着她跃上了一旁的树干上。
“啊!”
骤然凌空,吓得棠宁立刻抓紧了身旁贺兰箬的衣袖,便这样低呼了声。
可很快她就已经顾不上怕高了,因为坐在这里,她能将底下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猴把戏看得一清二楚,在西河县那么个小地方都没见过这样把戏的棠宁,坐在树上,顿时兴奋得小脸通红,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不开心与难过。
树干上,坐在她身旁的贺兰箬则看着她晶晶发亮的眼眸,微微泛红的脸庞,还有口中时而不时响起的欢呼声,就连手掌也随着其他人,偶尔拍上两把的模样,嘴角就这么扬了起来。
看完了猴把戏,棠宁直接一个没控制,就将钱袋里的碎银子全都打赏了过去,只喜得那个耍猴把戏的老大爷差点没领着他孙女当场给棠宁跪下磕头。
还好棠宁躲得够快,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她这样的打扮,还有如此大方的出手,在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自然会引起一帮又一帮人的贪婪与垂涎,只可惜在这些人还未靠近棠宁之时,就已经一个两个的,在私底下被贺兰箬命他这几年在这里混出来的跟班们,解决了。
是的,这种地方,人命或许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贺兰箬出手又大方,没几年,身边就聚集了一大帮人,并且每一次在他出现在北区的时候,都会自发地在暗地里保护他,为他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保证贺兰箬玩得高兴,玩得顺心。
从头到尾一无所知的棠宁,倒是不停地拉着贺兰箬的衣袖,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观光游玩。
什么说书的,弹奏乐器的,跳舞的,杂耍的,唱戏的,说相声的,玩皮影戏,甚至连相扑都有,倒是有个名为斗兽场的地方,贺兰箬伸手拦了下,并没有让棠宁买票进去。
那个地方,贺兰箬倒是曾经进去见识过几次。
只可惜啊,里头实在太过血腥,动物与动物之间的搏斗已经十分残酷了,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与野兽们的搏斗就愈发血腥了,贺兰箬不是没花过银子救过几个人。可是往往他前脚才刚送了银子,后脚又会有另一拨人出现这个斗兽场中。
从那时,贺兰箬就懂了一个道理。
众生皆苦,这世上的人是救不完的,国公府的银子也支撑不了他那般挥霍。
他除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些人外,也没多少旁的法子。
这也是他每月的例银花的比水流得还快的重要原因,纨绔的名声怕是多多少少也与此有关。
念及此,贺兰箬轻笑了声。
而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合棠宁进去的。
他拦了拦,棠宁倒也没多询问什么,便从善如流地去看别的有趣的表演去了。
两人就这么一直看到黄昏将至,竟没将整个北区逛完,看着前方热闹的人群,又看了看天边灿烂的晚霞,就是再舍不得,棠宁也知道自己该回栖霞寺了。
晚上其他勋贵夫人棠宁不了解,但秦夫人字佛诞日这一天是必定要在栖霞寺内过夜的,待到明日一早,上完了香才会动身回到将军府里。
可即便这样,若是被秦夫人发现棠宁不在寺中,也是很麻烦的。
别说棠宁了,就连贺兰箬也发现了与别人一起看这些表演,好似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是棠宁那样一副大惊小怪,看到精彩处那兴奋得差点没将手掌拍红的架势,更叫贺兰箬觉得特别有趣。
不过,他也觉得该是时候送棠宁回山上了。
回去的路上,棠宁还在开心得不行地与贺兰箬说着刚刚看过的那些表演,谁料正说得兴起之时,她看见贺兰箬脸上的笑意忽的一收,整个人便立刻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棠宁的面前。
咦?
“棠宁!”
棠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她连忙转头,便看到一脸焦急的卫璟,还有牵着他的手,笑得一脸温和的秦芊芊,正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你怎么在这里?可叫我们一顿好找,还以为……阿璟差点没跟娘还有王妃娘娘禀报,你再迟一点出现,怕是现在整个栖霞寺的人都要在后山寻你了!”
秦芊芊嗔怪道。
她见棠宁的眼神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她刚刚才牵上卫璟的手上,心里一片了然的秦芊芊,顿时冷笑了声。
她不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吗?
她倒要看看她到底能装多久?
秦芊芊也循着棠宁的视线看了看她与卫璟牵在一起的手上,不好有意思地低了低头,“棠宁,还没谢谢你之前的帮忙,阿璟……阿璟都跟我说过了,真是谢谢你的良苦用心了,现在我们和好了,你开心吗?”
闻言,棠宁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抹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