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1 / 2)

她仔细听着这个声音,从脑海中回忆,慢慢就想起来了,这是水泥袋在地上拖行的声音,而且水泥袋里肯定装了东西。她小时候有次没事干,就拖装了沙子的水泥袋玩,被大人看见了,倒提起来一顿暴打。嗯,挺疼的。对,就是记忆里那种声音,有点像,但这回的“水泥袋”装的东西应该是比较轻,要不拖行时的声音会比较闷,这个听起来还比较轻盈。

难道是黑毛回来了?把鸡绑了,拖在地上走?温迪先冒出这个猜测。

但她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第一,他不至于连一只鸡都拎不起还得扔地上拖着走;第二,就算他喜欢拖行走着玩,不怕拖行时把树藤磨破,鸡跑了吗?追了这么久,就因为这种傻缺原因把鸡放跑,他自己能甘心吗?第三,被拖着走也会痛的,鸡难道不挣扎吗?温迪不信鸡是死的,因为她们上山的时候已经商量过,说得很明白,她们不缺肉也不缺鸡肉,抓鸡不是为了吃它,是为了下蛋。黑毛又不会分辨它是公是母,还是得抱回来让温迪检查才清楚,在此之前,他肯定会给鸡留活口的,要不也不至于抓得这么难了,还不就是怕一石矛扔得不够准,把鸡戳死了吗?他宁肯放走它也不会杀了它。

所以,这声音肯定不是黑毛拖行鸡。

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温迪突然打了个哆嗦,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这个拖行声虽然像拖行水泥袋,给她一种熟悉感,可是它同样给温迪一种非常奇妙的不舒服的感觉,听着这个声音,她总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像是听到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一样。即便这个声音并没有指甲刮黑板那么刺耳,但却给她同样的不悦感,就是,光听到,就本能地厌恶,会感觉全身难受,发痒,尤其是脖子后面,像是有人对准她的脖颈呼呼呼地喷风。

“嘶~”温迪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随后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对,不对劲。

温迪的雷达天线一秒竖起,她的警惕心又重新找回,开始搜索,分析,判断。

声音来自她背后,斜后方,偏右!

温迪迅速转身,朝着自己右后方看去,乍一看,眼前什么都没有,但她能够听得出,那个声音仍然在朝着她渐渐接近。在哪!声源在哪?由于雨林区里树多,因此树叶也多,在各种环境因素影响下,要分辨近处的声源是很为难的一件事,到处会有杂音影响她的分析分辨和判断,只能结合自己的眼睛来辨别声源,它在接近,那就是正在移动。找移动的东西!温迪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偏偏倒霉催她的眼花症还没有痊愈!正因为如此,她眼前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是蒙上滤镜的,而且还不断有电音符号彩线在移动!

平时找移动的东西很简单,只要眯起眼睛,就算是绿色中微深的绿线一动她也能立刻觉察。

可现在她眯起眼睛,眼前就是一片乱舞的彩线,还找移动的东西咧?她满眼都是!

在哪啊……在哪啊?

温迪心都揪起来了,满心都是恐惧和担忧,她现在正处于孤独一人的状态,眼睛还有病!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遇险,连找出危险的源头都做不到,她简直要烦死了!

在哪啊?!

温迪几乎要疯了,她实在不想再继续站在原地分辨了,她觉得那声源已经到了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可她还是看不见。要不转身跑吧?可她要是转身,是往黑毛的方向跑,还是往远离他的方向跑呢?温迪不敢深思,她要是在这片偌大的雨林区里跑迷路了,她可就惨了。所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真的不敢乱动,站在原地还有机会被往回走的黑毛找到,自己乱跑可就什么都说不定了。

但是那个声音实在太可怕了,它就像是一根毛笔的笔头,不断在她的脖颈后和头顶搔动。

在哪!

这笔头仿佛在她眼前,仿佛在她身后,仿佛在她头顶、仿佛在她头顶、仿佛在她头顶……

那声音渐渐集中在她头顶,旁的方向也有杂音,但集中在她头顶。在头顶!

温迪猛地抬头,赫然看到一条细长的花皮蛇正张着大嘴做出预备攻击前的收缩姿态,它盘在树上,刚才她听到的所有拖行声,都是它修长的身体在地上,在树干上,在树枝上盘行发出的声音。现在它已经发现了猎物——也就是她,正做着即将扑击前的准备。在此之前,温迪已经先一步提前抬头,发现了猎手。

“哇啊啊啊啊!”

操他妈的怎么偏偏是蛇啊?!

温迪最恶心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她尖叫一声,所有理智全部远去,什么担心都化为乌有,眼下只有一件事横亘在她面前,令她心慌焦急:得跑!跑得越远越好!

温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如同一位遭受酷刑的可怜人,她边叫边跑,会不会引来野猪也顾不上了,她现在惊恐到什么地步?恨不得当下就有一头野猪从天而降把她踩死,她也绝对不肯再和那条花皮蛇撞到!温迪疯狂地朝前狂奔,一路直行,不转弯,不回头,不停步,她就像是一个吃了兴奋剂的违规选手,发出了自己一生全部的力量,不会思考,不会累,不会酸痛,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字:跑!

跑啊!

温迪的头脑还在运转,唯一运转的目的只为了辨别如何绕过前方的树。

总之就是一路狂奔,一路尖叫,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直到撞进一个软绵绵又硬邦邦的胸膛。“啊!”温迪下意识发出惨叫,就像是撞鬼一样。她抬头推开这个人,看到熟悉的脸才松了口气,原来挡住她的人是黑毛。

“你怎么回事?”黑毛惊讶又担心,“我听到你的声音就一直叫你,可你根本不停下。”

他无可奈何,只好用自己当墙,把温迪强行截停。

温迪二话不说就绕到他背后,先爬上他的背,两条腿死死盘在他的腰上,两条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要问,先跑!”

“往哪跑啊?”

“跑……往……回家!我们回家!”温迪大叫。

“好好好,我往回跑,你别叫了,我怕把野猪叫来。”

黑毛边劝说她,边迅速朝外面跑,他记得自己怎么来的,所以也记得自己怎么回去。温迪不吭声,双手紧紧抱着黑毛的脖子,不断路上有多颠簸都不抱怨,她生怕自己抱怨一句,黑毛就会停下来听,她又怕黑毛一旦停下来听,下一刻那条花皮蛇就从天而降,把她们两个一网打尽。

温迪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木头,但她仍然在激流中,不敢掉以轻心。

“快跑!快点跑!”温迪最多说这么一句话。

然后黑毛就闷不吭声地再跑快一点。

温迪把脸埋在黑毛的背上,逐渐感觉到身边的光增强时,才慢慢抬头。

这时她发现,两人已经出了雨林区。

“能停下吗?”

“先去下山的路那。”温迪小声说。

黑毛不跟她顶嘴,她说要去下山的路那,他就到了那里再把温迪放下。

这时,温迪踩到了地,她这才发现自己两条腿已经变得软绵绵了,没有力气,走不动路,连站稳都很勉强。她慌张地摸着自己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呼吸,过了一会儿,精神才重新恢复稳定,至少能够用人类的语言和人类交流了,她扭头看着黑毛,惊魂未定,又过了几分钟才长叹一口气,朝前扑过去,死死抱住了黑毛的脖子,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像是要哭一样:“你刚才跑哪去了啊?”

这不是抱怨,是诉苦。

不过黑毛误会了她的意思,毕竟他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是用什么表情说的这句话,只听她声音委屈,还以为她生气了。于是他很歉疚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狂奔甩掉温迪的“失踪”原因。

黑毛缓缓向她解释,自己当时追那只鸡,跑了很久才抓住,因为不敢杀了她,所以不敢轻易下手,担心会伤到它。万一伤到它,这伤又比较严重,那它还是会死。为了抓活的,黑毛被束手束脚,根本不敢随便行事。所以追了半天,才把那只鸡逮住,而且能成功抓住它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只鸡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