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太太可别嫌我没出息,我听太太说附近县府的夫人也过来,心里可直冒冷汗,若是出了差错,只怕这无用的名声就要传到整个湖广了。不过太太您说要赶回来,我便放心了,我只鸡鸭鱼肉买了,好茶好酒招待着,各家的夫人便交予长辈们应付。”
柳氏笑道,“正是如此。你几个妹妹也别让她们闲了,小事都交了她们去做。”
这话柳氏都说了两遍,古氏自然知道是极重要的事,立刻应道,“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不如太太能干,可不是得劳动妹妹们。四妹妹心思细腻,正好管了宴会那日用的器具,七妹妹跟太太去了齐州,见多识广的,家里布置交了妹妹最妥当不过。太太,你看这样安排可妥当?”
柳氏点头,可不是妥当,器具是个大头,桌凳床榻、杯碗盆碟、酒水食器,乃至屋里的摆设,零零总总,涉及的东西又杂又广,还最容易损坏。凭程心玔一人自是管不了,周氏作为亲娘自然要帮忙的,这样避免了古氏一个晚辈直接差遣长辈的尴尬,可不是正正好?周氏将心思花在器具上,也可防止她到处结交各家夫人捣乱。更妙的是,周氏就算知晓了古氏的打算,她也不会撂担子不干,因为这里面可是大有油水,轻轻打碎个珍贵的花瓶,便能写出百八十两的账目,可不是好赚吗?
古氏对三房这样深的心思,柳氏看了也谈不上高兴,更谈不上忌惮,总之程长清位高,程流珀年纪又小,她对族长之位没什么想法。
另外程心珊的差事,也让柳氏很满意,家里的装饰是个能出彩的事,哪位夫人夸赞一句哪里收拾的别致,便能给程心珊带来好名声,想必那日里说这话的人不会少。
很快,程心珊便被告知家里要开大party,她负责装饰。这活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扫扫尘,摆两盆花也算是装饰,刷墙刷壁也可算是装饰。程心珊自然不愿简单糊弄了。
如今正是骄阳烈日的六月,天气热闹的冒火,装饰的主题是让人感觉凉爽,所以家中那口小池塘也好好利用起来。程家只在池塘边建了一个八角亭,如今人多,程心珊准备绕池塘再搭建三个,也不必做的多精美,能够挡日头就行,免得别人误以为她家太奢侈。小池塘的荷花开败了些,池塘边上的莲蓬都被摘下了,想必是家里的熊孩子干的好事。程心珊让协助她的三管家派人移植一点开得好的荷花过来,再从花房里搬出些别的花配景,另外将将栅栏安放地严实一点,免得出现落水毁清白这样的丑事。不过片刻她又想到,设宴的是柳氏,来的是各家夫人,那日里来的都是少女们,没有男子,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狗血剧。
在绿叠爹的建议下,程心珊给这池塘取了名字,叫碧波池,为的是“莲渚愁红荡碧波,吴娃齐唱采莲歌”的野趣。
收拾齐整碧波池,程心珊将心思放在花厅。花厅是程家惯常待客的地方,离池塘不远。因一贯是待客的地方,看着很是体面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上下仔细一通扫,程心珊并不多做改变。
因古氏跟她说是超过五百人的大型宴会,所以除了花厅、池塘,老太太的正院、东厢以及后罩房都是要待客的。老太太的正院很是宽敞,也常用来贵客,闲时请了人唱戏也是在正院里头,只是老太太身体不好,这次里除了相熟的老夫人,也不好安排别人打扰老太太休息,程心珊只搬了几盆开得艳的花过去。
东厢是重头戏,是柳氏用来接待各家夫人的,不过柳氏已经说了等她回来再收拾,程心珊的任务便只剩下后罩房。
日头大的时候肯定是不能待在外面的,后罩房正适合给各家的女眷休息谈天。程家三个大的姑娘都出嫁了,屋子一直没安排用处,这次都要收拾出来给人休憩。若是待客,就是客人再知礼,也免不了出状况,程心珊昨日里才将程心玥的东西放在她院子里,实在不想她的院子被人用了,所以只将程心玫和程心珠的院子收拾出来,她们留在家中的东西都封存在主卧里,别的地方都改成待客的地方,放了博古架撑场面,墙上贴了写意的书画,多摆放些矮榻、桌椅,另外女孩儿喜欢的花牌,既能休息片刻,又能在这里玩耍。
忙的差点断了气,好容易才收拾出个样子来,程心珊算是大松了口气,带了碧水和枣儿到古氏那去汇报一下。
古氏听了程心珊的工作进展,心里不由钦佩婆婆会教养女孩儿,不是说程心珊的心思多灵巧,将屋子装扮的多别致,而是她很有大局观,统筹的很好,哪里该用,哪里能用,一点没出差错。按说这该是她这个当家的拿主意,可是她一个小女孩儿门儿清,倒不是说小姑子没尊重她,该改造的地方也是先问了她意见的,可是有些事古氏自己都不能做主,父母俱在,将出嫁小姑子的院子挪用了这等事,可不敢轻易做的,所以她只能模糊说了一句,“七妹妹的主意是极好的。”
程心珊这般从大处着眼,便是常说的气度了,也是得宠的人才有的,若是那等不得宠的,便是聪明,也只是有些小心思而已,或是能将一室一屋装点好,却绝不能做主该装点哪处。程心珊这样的,比她未出嫁时都要更有排场,天生便是大家主妇的料子,可惜嫁的是二房。古氏心中叹息着,嘴里却笑着说道,“七妹妹做的极好,所谓能者多劳,我便又将采买瓜果的事又交予你。”
程心珊点点头,这个不难,列个单子,找两个采买的人去就行。辞别古氏,程心珊感觉走路都是轻飘的,太高兴,心都飞扬了,她可清楚看到了古氏的惊叹,可是被她的厉害给折服了,她正经对碧水说道,“以后别叫我姑娘,请叫我管家小能手。”
碧水也不说什么,吃吃笑了两句,她可是见惯了姑娘活泼的时候,倒是枣儿睁大了眼睛,怎么跟平时正经的样子差那么多,可别是中邪了?
当然,程心珊也只是飘了一会儿,很快又找回重心,对了枣儿说道:“你回去跟绿叠列个瓜果的单子。”
自回来后她都没怎么见到程流珀,也不知他回来后适应的怎样,程心珊打算去看看他。到了程流珀的院门口,程心珊便瞧见程流珀的小厮程实正手抱着脑袋在院子里直打转。碧水上前踢了一脚程实,可是将他吓了一跳,碧水正准备训斥他,程实立刻那手放嘴上,“嘘。”又指了指屋里,用双手做擦眼泪的动作。
程心珊吓了一跳,赶忙轻声轻脚进去,果然看见程流珀正在那小手抹眼泪呢,见了她,连忙用手胡乱地擦着眼睛。
程流珀从小就不爱哭,肯定很是受了委屈才偷着哭,程心珊连忙上前抱着他,担忧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小秀才了?”
程流珀痛苦地偏过头,本来就伤心,现在又被这坏姐姐看见了,以后可怎么办?
他不说话,秘密也保不住,程实见程心珊说了话,立刻跑进来,跪着说道:“是大少爷欺负我们爷呢。大爷让大少爷在学堂里多照顾叔叔,可是大少爷不忿十爷年纪小辈分高,联合别的学童将十爷的书都泼了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