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程越走到公主身边,垂首低声道,“公主,是我等无能让公主受惊了,此仇大熙一定会报的。”
无论守城结果如何,大狄人胆敢南下绕过边关重军突袭大熙城池,大狄部落的王绝对给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赵歆目光沉静,“他们吓不到我,不过……”
“我觉得之前的计策还不够,只伤及一千多人太少了,,”
“……得把他们全留下来才行。”
最后的声音太轻了,仿佛是赵歆在对自己说的,程越瞳孔微微一缩,不知为何有些胆寒。
***
第六日,呼延率狄人部队对阳城进行了最后一次攻城,因为将分散的队伍全部召集了过来,足足有上万人。呼延望着阳城,露出了一抹狞笑。
还在赶来救援路上的边关都护齐林听见这消息,差点眼没一黑,
洛河公主好不容易守住了阳城六日,要是因为他救援不及时而出事,不用想,他也会受到陛下的责难。
齐将军稳住心神,毫不犹豫道,“传令全军,加快步程,赶往阳城。”
从另一边赶往阳城的全昊以及军队同样如此,而就在齐将军狠不得飞到阳城,把那群狄人给宰了成功救驾时,不到一个时辰,再次传来消息。
“阳城保住了。”传信的小兵连气都来不及喘,立刻禀报道。
齐将军顿时松了口气,又问道“是狄人退了吗?”
“不是,是……”小兵也仿佛被震撼了一般,在齐将军沉声第二次问道时,才敢说,“是狄人都灭了。”
齐将军:“……”
作为探寻战况的小兵也只看见被那上万攻向阳城的狄人还来不及碰到城墙就被黄沙掩埋,如同大漠的神迹一般。别说齐将军不相信,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事实上,那天阳城的百姓也只感觉听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房梁上的泥尘都落了下来,阳城一年总有几回地动的,只是没有一次动静这么大,好在提前被府衙的官员叫到了城中的空地,没有伤亡。
这是程越提出的计策,不过他最初的计策不是这样的,他自幼在边城长大,熟悉阳城的地理特征以及它常有地动的历史,这在阳城方志上也有记录。
程越虽然不懂地动产生的根本原因,但不妨碍他利用地动来达到逼退狄人的目的。
只要合理借助阳城的地形,做一番布置,让最先攻城的人陷入早已设计好的地动流沙,后面的人也会因此望而却步。他猜测狄人只是在劫掠,不是大战,所以舍不得牺牲他们的战士,一旦出现稍微严重的损失,他们会立刻退去的。
这个计策存在太多可能性,而且十分粗糙,哪怕曾经尝试过的程越也只有五成把握。
但没想到洛河公主非但同意了,而且决定弄一把大的,比他想的很狠,也更为毒辣。
到最后程越也看不出他提出计策的原样来了,更不知道洛河公主的后手是什么,不过成败在此一举,若败狄人攻进城,他也活不下来。
最后成功了,连亲眼目睹的程越也不敢置信,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像洛河公主说的,让那上万的狄人都留在了大熙的土地上,永不得归。
***
上万精悍的狄人部队就在城外消失得连一根毛发都没留下,是许多人亲眼所见,至于尸首,估计都深到地底下了,挖上一天也挖不到。
终于赶到的齐将军和全将军也不得不相信,并惊骇不已,也有些羞愧,非但没能成功救驾,还让洛河公主帮他们弄死了敌人。
不过他们赶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有着皇兄御令她可以调动都护以下的边关兵力,赵歆让齐林和全昊两位将军将一半兵力先调回边关重地,以防边关有变,另外再留下一股兵力整顿阳城,等到新太守到来时再做安排,余下的兵力,则由两位将军带领前往台城和被狄人劫掠的县城村庄。
对于洛河公主安排他们的兵力并且指挥他们,齐林和全昊没有什么异议,且不说安排得当,可见洛河公主不是不通军事随意指挥的人,而且洛河公主以最少的代价,不但守住了阳城,还逆天般弄死了上万狄人。
身为武将的齐林和全昊都心服口服,甘愿听命。
“若见到被狄人残杀的百姓,可将他们的骸骨都好好收敛。”赵歆似是叹息道。
“臣等遵命。”齐林和全昊同声道。
之前被当成挑衅而置于山丘上的旗杆,也早在阳城安全之后,赵歆让人好好收敛了厚葬。
安排好事情后,赵歆又恢复了她清淡不管事的生活,令她身边的人还有亲身经历了计策从定下到结束全程的程越只觉得,白日那样锋芒毕露的洛河公主好像只是他们的错觉。
这不是意味他们会认为洛河公主对付狄人手段太过狠辣,狄人凶残,不知杀害了多少百姓,还玩弄他们的尸骸,对于重礼教深信入土为安的大熙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哪怕是平素看起来清闲度日的白鹤,一旦展露锋芒时也会犹如猛虎,不可侵犯,谁敢大胆伸出不该伸的爪子来,一掌就能给拍死了。
赵歆虽然看似清闲,但该处理的事她也会处理,城中的重要事务无一差错。
而阳城百姓也因为有洛河公主坐镇而感到无比安心。
这日,丹儿进来道,“程大人有事求见。”
早在程越提出破局计谋时,就被赵歆从一九品小校尉擢升到了五品守城郎将,又在此战结束后,让他负责训练阳城主要兵力。
虽然官职任免要经过吏部和皇帝亲自批准,但阳城情况特殊,赵歆这样做也没人说什么,待尘埃落定,以程越的功绩也该论功行赏,即便比不上现在,但也不会差多少。
“让他进来吧。”赵歆将手中批阅的文书搁置一边。
程越进来后先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下官拜见洛河公主。”
“你有何事?”对于有才能的人,赵歆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程越抿紧了唇,扑通一声朝赵歆跪了下去,“程越愿为公主忠心效劳。”
程越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坚定的说出这句话,过去他虽然只是待在阳城守备校场,但却是不甘一直当个小小的校尉,无奈太守并非知人善任的人,喜欢提拔的也是亲信,根本不可能看上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兵,他也从未想过讨好只会贪财好色的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