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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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谢府两条街的景泰巷,是华鑫每天的必经之路,虽只隔了两条街,确实豪门权贵与普通百姓人家的界限,这里原也住了不少平民,但都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贵人,但凡有些条件的,都搬了出去。

陈二娘就在这条巷子里,穿了一身缁衣,假作尼姑四处游荡。

自那日她容身的破庙被烧,她就在会稽城里东躲西藏,靠乞讨为生,后来会稽起了战事,她也跟着流民逃难到了京城,又入了家不干不净的姑子庵,做些洒扫的粗活。

自从昨日帮庵里的姑子讨公道,她见了郁陶,心里就一直惊骇不已,她本来以为华鑫已经在庙里被烧死了,昨个却突然在京里见到,而且看她衣着仪态不俗,跟原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她心里大是迷惑不解,难不成华鑫是哪个权贵遗失在外的女儿不成?或者这妮子仗着样貌好,巴上了她身边那个看起来就不是凡人的男子?

她连忙去打听那男子的身份,才发现那竟是赫赫有名的谢小公爷,她心里大恨华鑫好命,却只见昨日七夕两人出来,神态又那般亲密,便以为她是跟了这位国公当妾室,琢磨着华鑫原来的身份见不得光,谢小公爷肯定是不知道的,于是就想着怎么敲一笔,所以今个才特地到景泰巷来等着。

她正暗自琢磨,就看见一抬轿子远远走开,微风吹过,轿帘掀起,正正地露出华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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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华鑫而言,她早就把昨晚上见到的无干紧要的事抛到脑后,因为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昭宁的表情上了,昭宁看着她,目光缩缩闪闪,既带了点感叹,又有些歉疚,最终还是沉不住气地道:“你有什么话就好好说,这般看着我作甚?!”

华鑫斜眼看了她一眼:“我看到不像是我有话,是你有话吧。”

昭宁脸上一黑,还是仰着头嘴硬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有话就大声地说出来,才不会藏着掖着呢!”

华鑫懒洋洋地道:“那你倒是说啊。”

昭宁又看了她一眼,耷拉着脑袋地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华鑫难得见她嘴这么严实,知道什么话也套不出来了,只能遗憾地提着裙子向皇后宫里走去。又走了一会儿,华鑫到了皇后所在的襄乾宫里,她一进去,就感觉气氛微妙地不对,今个也都是皇上皇后都在,不过上次商量敲响十八金锣的人选,两人说话还带了几分闲话家常的随性,这次却都是正襟危坐,从头上的冠帽到身上的衣服,都显得很是正式,华鑫仔细看了看,发现周成帝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皇后也是面色严肃,见到华鑫,微微点头。

华鑫给二人行了礼,站在下面不发一语。

周成帝忽然叹道:“说起来,那胡羯的使节说的也有道理,他们部族娶我大周的公主为妻,到时候若是诞下子嗣,那未来的胡羯之主,身上有了咱们周朝皇室的血脉,至少能保大周西北三世的太平。”

华鑫一惊,转头去看向昭宁,就见她轻轻摆了摆手,她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到底昭宁是皇后嫡出,和亲这种事要么是庶出的公主,要么是王爷之女,周成帝的女儿不少,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她。不过周成帝特地跟她提出这个干什么?

皇后十分贴心,替她问出了想问的,假意半嗔道:“臣妾还道皇上是担心郁陶的伤势,才特地今个把她叫来看看呢,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成帝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哎,事情若单单是这样,倒也好办了,咱们虽陪嫁了公主去,但到底跟着公主一起陪嫁的选侍总不能身份太低,前个太史公已经荐了他的孙女,老大更是孝顺,为了给朕排忧解难,连你才给他定下的正妃人选都荐了,我不好拂她的面子,只能应了,这孩子大公无私,我总想着补偿他些什么。”

皇后面色一沉,她身为嫡母又是皇后,才给大皇子张罗了个正室人选,那人选一转眼就被大皇子送给了胡羯人当选侍,她心中郁愤恼火自不必说,今个却又被周成帝说,面上有些挂不住,脸上更带了些气来。

最上首的一帝一后都不说话,这时候最应该让昭宁这个女儿充当灭火器,最考验她临场发挥能力,不过她显然临场发挥能力不足,怔怔地不知所措,华鑫只好挽休息亲自上阵,上前几步对着周成帝笑得乖巧又温和:“大皇子孝德昭着,是我等楷模。”

周成帝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倒是皇后冷冷一笑道:“孝顺孝顺,孝与顺向来是不分家的,他若是真孝,便不该违了我的意思。”

华鑫心里暗暗吃惊,难得见皇后这般直白,周成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想了想,还是温言劝慰道:“他这也是为了国家大事,难免有没柰何的时候。”周成帝既然把问题上升到家国大事上,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周成帝微微一笑,转头对着华鑫道:“大皇子失了桩良缘,我总想着补偿他些...”他说到这里,故意拖了长音,留了话柄等着华鑫接。

不过华鑫这次倒是没有像往常一眼识趣,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她现在才明白周成帝的意思,原来是想把她和大皇子cp到一起,她想到大皇子的怪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低着头抵死不开口。

昭宁歉疚的看了华鑫一眼,她当时也听过周成帝有拉郎配的传闻,但到底不是事实,她也不好开口。

皇后闻言,故意曲解了周成帝的意思,淡淡道:“我看李大司空家才新寡的闺女不错,她人还未过门,夫君却去世了,年龄和身份也都配得上老大。”

周成帝冷着脸道:“许过人的女子,如何能嫁入皇室?”

皇后淡淡道:“说起来,老大也不是嫡出,他本身也并无多少功绩,高门的嫡女未必瞧得上他,门第低的他又看不上,庶女又嫌上不得台面,除非皇上肯拉下脸来强行赐婚,不然我看李大司空的闺女不错,门第样貌谈吐都上的了台面,虽死了未婚夫,但到底是未过门的,也不算是真的寡妇。”

周成帝本来就打的是赐婚的主意,被皇后轻描淡写几句话堵死,面色忽青忽紫,最终还是决定跳过皇后,直接道:“老大好武,我看找个武将家的闺女跟他正般配,最好也是权爵人家的,这样身份也不算是辱没了。”

华鑫心里大骂,啊呸呸呸,你个老梆子,干脆直接说要丞国公家的姓谢的那个呢。当然这点情绪她是不敢表露在脸上的,只能深深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懂。

周成帝忽然转头,问华鑫道:“郁陶,你怎么看?”

华鑫深深地吸了口气,诚惶诚恐道:“是皇上的家事,臣女怎么敢妄言?”

周成帝微微皱了皱眉,正要直接开口挑明,就听皇后插口道:“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见识?不若去跟她哥哥说。”反正以谢怀源和大皇子的恶劣关系,他也不可能答应郁陶的婚事。

周成帝想到长兄如父,反正谢必谦死了,如今谢家作主的正是谢怀源,跟他说自然更好,便点了点头。

华鑫想到谢怀源知道这事儿的反应,头皮一阵阵发麻,想反驳又不敢,只能静静地起身告辞了。

她一回到家里,就拉着大力问谢怀源去哪了,果然不出所料,谢怀源被周成帝叫进了宫,华鑫紧张地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漫长的,正当华鑫坐卧不安时,大力立刻来汇报,谢怀源来了!

华鑫一下子站起身,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便又弯腰坐了回去,一个颀长的身影迈了进来,她突然有些理解犯人们等待审判前的心情了,她抬起头,神情忐忑地看着谢怀源,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了?”突然觉得语气自己的有点沉重,这事儿本就和她没有关系,又补充道:“我也是今早上才知道的。”

谢怀源淡淡道:“知道了。”

华鑫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低声问道:“那你...回了?”

谢怀源翘了翘嘴角:“你希望我答应?”

华鑫后脊背一凉,立刻道:“绝对没有!”她又讪讪笑道:“我怕你反驳的太激烈,让皇上不高兴。”

谢怀源道:“我直接回了。”

华鑫又紧张起来,问道:“你怎么回的?皇上怎么说的?”

谢怀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说你命里带煞,克夫克子,不宜过早成婚。”

华鑫被呛的连连咳嗽,一脸郁闷地道:“你不觉得我一脸福相,这个理由很没有说服力吗?皇上怎么说?”

谢怀源淡淡道:“有些不悦,但到底没说些什么。”他看了华鑫一眼,神情略带讽刺:“你知道吗?当时反驳最激烈的不是我,倒是钟玉,他差点激的皇上要用禁卫拿人了。”

华鑫怔了怔,然后诡异地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缩了缩脖子,坚决不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