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暗精灵暗红色的眼眸暗了下来,把贝非勒斯抱进怀里,大步向府邸的方向走去,“您现在是属于我的,如我之前所说的,我该拿回我的报酬了。”
贝非勒斯在听梵那因讲完他的背景之后就放弃了和这个与自己共同生活十年的暗精灵继续讲道理。
况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是很生气,但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养成的习惯都是永远不要被情绪所左右,无论什么情况下只要理性地思考成本和代价最小而成果最好的解决方案就可以。
他很愤怒,愤怒于梵那因的欺瞒和对自己造成的情感上的伤害与冲击。但他用仅剩的理智问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梵那因就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时间之树上诞生的力量强大而来历不明的家伙,他就是这样耍弄过自己感情的混蛋,他还要不要和他继续过下去了?
如果不想过了,那么答案很简单,他一定会想办法伺机离开对方,绝不会轻易屈服,就算对方是传说中神一般的强大存在也一样——他之前就是打算这么对待那个声音的主人的。
可是贝非勒斯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想和梵那因继续过的。
在这一点上他完全尊重事实并顺从心意,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会显得没骨气或是如何。真正的骄傲源自心底,他只选择让自己最舒心最快活的选择,而不会在意外界惯常的评判。
他和他的暗精灵共同生活了十年,十年来同吃同睡,享受着对方无微不至的照料,须臾不曾离开过对方。他们虽然是主人与奴隶的关系,但实际上却比绝大多数情人都要更加亲密。他们像一对真正的伴侣一样,除了那些温存和亲热,更多的是家人般的牵系和羁绊。
在贝非勒斯自己所设想的未来里,从没有哪一种是要让梵那因离开自己的。
所以即使在如此情况下,他也并不打算离开梵那因,那么现在的结果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一起而已。
他和对方死闹脾气或是对着干也不过是白费力气,除了发泄自己的不满之外没有太大的意义。
关键是他也懒得闹别扭,有别扭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让梵那因好好服侍自己一场作为赔礼,然后再搂着自己的暗精灵美美睡一觉。
因而贝非勒斯不过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在梵那因怀里,任由对方把自己抱回去,一边自然地玩弄着梵那因的锁骨和肩颈一边平静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把我的房子搬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相比之下他更关心这个问题一些。
梵那因的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小声道:“……七年前。”
换言之他其实在这棵倒霉的变态的树上住了七年却一无所知?贝非勒斯扬起了眉,看向暗精灵。
“我平时布置了特别的法术,比如空间法术和障眼法这些在四周,所以不会对我们的正常生活有影响。”梵那因讨好地亲了亲贝非勒斯的额头,“但是你明白的,把你放在这里,这种没有任何人能到达或接近的地方我才能真正安心。”
我其实并不明白。
贝非勒斯心里想着,但他懒得在这种很难解释通也很难达成一致的、涉及不同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地方和自己的伴侣起争执。
所以他假装他明白了,淡淡“嗯”了一声,继而提出自己的要求:“你说了不影响正常生活的,所以我明天要去政务厅处理事情。别让我出门再看见这棵树。我要我的随从、我的侍卫,还有我的马车。”
梵那因有些意外又有些纵容地看着他的殿下,伸手捂住贝非勒斯微凉的指尖:“你不生气吗?”
生气也没有用,为什么要浪费力气去生气?那都是很勤劳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他才不会。
贝非勒斯并没有照实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只是眼尾上挑地看向梵那因,反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呢喃般轻声道:“好好服侍我,然后让一切恢复正常,我就不生气了。”
这比梵那因所预想的贝非勒斯最坏的反应要好得多了。
因此他用原本准备来逼他的王子殿下就范的手段尽情服侍了光精灵殿下,再在觉得自己欲壑稍平的时候如贝非勒斯所愿让一切恢复如常。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梵那因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想做的事情,换个由头、换个明目也是一定要做的。
时间之树上的时间是静止的,所以贝非勒斯也不清楚他们究竟在那里过了多久才回归到正常的世界。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还有可能是几年。
在梵那因的操控下,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与时间有关的事物,也无法从外界感知到时间的变化,甚至个人的生命体征变化都变得极为微弱。
因而贝非勒斯并不相信自己对时间的感知在那种条件下还能保持准确,他无法估量时间究竟流逝了多少,而这种估量本身也毫无意义,所以贝非勒斯也就不再为这个问题所扰,而是顺其自然接受了现实。
回归正常时间世界的第一个清晨,本该是贝非勒斯上路去见“那个声音”的主人的时候,他却收到了精灵王的急召,匆忙赶往精灵王宫。
祖父阿奇勒和精灵王正面目严肃地在书房里等着他。
贝非勒斯一时心情有些忐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等严重的大事。
只听阿奇勒沉重道:“贝非,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昨天夜里又听到了那个声音的命令。”
“他催我过去?”贝非勒斯试探道,不明白梵那因明明刚玩过一波,这次是又想玩什么把戏。
“不,他说你不用过去他那里了,他要更改报酬的内容。”阿奇勒的面色变得无比复杂,看向自己的孙子,“他要求你和你的那个暗精灵结婚,就是你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
第22章 离开
贝非勒斯尚未作出反应,精灵王已经拍案而起:“父亲!祂这样就是在戏耍我们!祂是故意置我们于不堪的境地,一步步坐视我们自我毁灭。如果我们这次答应祂,刚刚准备履行约定,祂又更换更加离谱的报酬内容,我们以后要怎么办?一直这么纵容祂吗?”
阿奇勒摇了摇头:“我同那个声音确认过了,他确认这就是他索要的最终报酬的内容,不会再更改。如果再更改,则视为祂违约而交易作废。但如果我们不履行约定支付报酬,和先前一样,他会报以双倍的惩罚。”
“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要求……”精灵王喃喃着,“祂是希望借此让我们提高暗精灵一族的地位?”
在精灵王的潜意识中,“那个声音”依然应该是心怀广博不甚考虑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并未想到这个奇怪的要求会是为了满足其自身的欲望。
阿奇勒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沉重道:“不管他究竟想着什么,我们都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昨晚的梦中他不仅听到了那个声音,而且在梦的最后还看到了极为可怖的景象——巨大的、高耸入云的铁黑色巨树从根部开始迅速枯萎,而后轰然倒塌。天幕变得一片漆黑,世界变得黑暗、寒冷、了无生气,所有精灵无论光暗都在哀嚎,然后在痛苦中一个个逝去……整个世界都陷入末日而后毁灭。
阿奇勒不确定梦中的情景究竟是何种意思,他只有将其当作“那个声音”的一种警告。警告他们不要逾矩,一切遵照祂的指令。他此时甚至觉得,即使那个声音再次违约提出新的要求,他们除了遵从之外也毫无办法,这毕竟是一个力量至上的世界。
他看向自己的孙子,招了招手,轻声问道:“贝非,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回去问问梵那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的想法并不重要,”贝非勒斯摇了摇头,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不过结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阿奇勒点了点头:“我记得你还蛮喜欢你那个暗精灵的。而且这样的结果比起让你去见那个声音的主人而言还是好多了。”
阿奇勒和精灵王最终决定遵从那个声音的指示,毕竟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选择。但关于贝非勒斯的新婚讯的消息却没有那么快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