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后不以为然:“张大人这么多年来,身边还从未有过女人。沈姑娘必定是张大人属意之人,沈姑娘若肯帮忙,张大人定会言听计从。”
然而,沈菱月真心不觉得自己有这般能耐,能左右张珩的想法和行为。
从皇后那里出来以后,雨已停歇,山间郁郁葱葱,风和日暖,但沈菱月仍然感到压抑异常。上至皇后,下至婢女,众人的命运都不由己。
正当沈菱月伤怀之际,身后传来脚步声。没多久,一辆轿辇在身边停了下来。
轿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脚上有伤,还四处乱跑!”
听出张珩语气间的责备,沈菱月拄着拐杖,默默立在原地。
见沈菱月迟迟没有动作,张珩不耐烦地说道:“上来!”
走了许久的山路,沈菱月正深感疲惫,此时忙不迭地掀开轿帘,坐了进去。
轿内,一旁的张珩握住了沈菱月的脚踝,除去了她的鞋袜,认真看着她脚上的伤势。
“再继续走动,你这只脚就要废了,你知道吗?”张珩斥责道。
沈菱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张珩气急之下,无奈地说道:“把那副破拐杖扔了!”
“我不乱走就是了,要是没有拐杖,我行动太不便了。”沈菱月本就是受皇后邀请而来,身边也都是临时配的人,自从受伤之后活动起来十分受限。
“你到底扔不扔?”张珩的眼神黯了又黯,气势十分吓人。
沈菱月望着面前的张珩,眨着美丽的大眼睛,嘟着嘴巴说道:“拐杖可以扔,但我每日行住坐卧,你要背着我才行。”
张珩没想到她倒提上条件了,于是反唇还击道:“我还抱着你呢!”
“那也行!”沈菱月郑重地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
随后,沈菱月将拐杖交给了张珩,任由他处置。一时之间,张珩气得想用拐杖敲她的头,让她清醒清醒。
自此之后,沈菱月便留在了张珩的住处,每日敷药养伤。
青颐山上,虽时常凉风习习,是个避暑的绝佳圣地,但今年酷暑席卷整个大周国,北宫也难免干热异常。
沈菱月在养伤的日子里,开始按照家乡的方法做起了甜冰。清西王府的驻地常年干旱,所以每逢夏日,家里便少不了这甜冰。由于做法不难,沈菱月很顺利地就将甜冰做好,只等着张珩回来一起品尝。
近来张珩异常繁忙,待回来时已是深夜。沈菱月眼睁睁地看着甜冰逐渐化成了甜水。
吃甜冰图的是凉爽劲儿,如今化成了水就只剩下甜了。就在沈菱月准备将甜水倒掉之际,发现张珩给自己带回了一副全新的拐杖。由此可见,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整日背着自己。
张珩把拐杖递给沈菱月之后,便坐到了桌前,看见杯子里的水中夹杂着各色鲜果,不禁想起进门时听人汇报说沈菱月整个晚上就守着这个杯子,一直盯到现在。
“这是什么?”张珩好奇地拿起水杯晃了晃。
拄着全新拐杖的沈菱月蹙着眉头说道:“我下午做的甜冰,现已经化成了水,喝不得了。”
没有听从沈菱月的话,张珩尝了一口,随即眉头紧皱,看得一旁的沈菱月也跟着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儿,张珩咂摸出了味道之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随即又喝了一口。
沈菱月见张珩喝得还算满意,便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和可爱的酒靥。
“没想到你看起来笨,实际上竟也不是一无是处。”张珩一连喝了整整一杯。
沈菱月早已习惯了他的别扭与毒舌,于是扬头回道:“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张珩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问道:“你还会什么?”
“煎水烹茶、针线刺绣,我都会做。在我们那里,这些都是姑娘家的基本功,等到嫁了人就可以做给夫君了。改日我煮茶给你喝,你便知道我的手艺了。”
沈菱月的一番话让一向镇定自若的张珩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杯子,浓眉紧皱在一起,又慢慢展开,随即又纠结成一团。
正当沈菱月准备将杯子收起来时,张珩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张珩的手带着一丝凉意,由于常年握剑的缘故,手心处有着摩厚的茧子,轻轻摩挲着沈菱月的手背,随后又开始轻抚她的眉眼,她的脸颊。
清秀白皙的脸庞,美丽幽深的双眸,如墨一般的秀发,还有甜美的笑容,她无疑是个美丽恬淡的姑娘,美得动人,美得出尘,美得似乎不该和他这种身份的人在一起。
一时间沈菱月感到既紧张又讶异。张珩极少与自己亲近,特别是近来愈发地忙碌,不知何故,今日他的表现有些反常。
轻抚着沈菱月的樱唇,张珩的手似乎有些颤抖。沈菱月怯怯地闭上了双眼,结果没有等到他的靠近,反而是他将手收回,随后站起身来,带着慌乱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时间缓缓流逝,由于悉心调养,沈菱月的脚伤渐渐好转。在即将离开北宫之际,皇上差人举办了盛大的宴席。
天色将晚时分,众人齐聚竹林外,燃起篝火,布满酒菜,觥筹交错之际,还有轻歌曼舞可以欣赏。
沈菱月坐在角落里,眼光时不时地落在远处的薛皇后身上,想起她的遭遇和处境,不免感到有些同病相怜。
随后,沈菱月的目光又转向了皇上身旁的张珩。火光映照之下,张珩挺拔的身姿和英俊的面容显得异常耀眼,若不是身份所限,潇洒俊逸、才智非凡如张珩,想必会有许多女子倾心于他吧。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沈菱月察觉到张珩的目光似乎也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于是连忙低下头去。
正当沈菱月紧张地低头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是吴思远的声音。
沈菱月抬起头来,第一时间看向远处的张珩,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仿佛刚才的一切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