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光洁白皙的皮肤严重松弛,眼袋下垂,眼角嘴角皱纹横生,皮肤晦暗,头发干枯,仿佛骤然之间换了一个人,老态到让人暗暗吃惊。
太夫人坐在床头,神情恹恹地和自己的儿子说着话,虽然犹自不甘心地拽着一颗少妇心,奈何身体已经完全不配合了。
江含征有点内疚,这样的太夫人本该激起他更多的,诸如难过、伤怀、母子情深之类的感情的,可他默默地在自己的内心拨拉了许久,竟然什么也没有拨拉出来,这个发现让他震惊,他为自己应该有却已经缺失的情怀感到内疚。
感情不够礼仪补,于是内疚中的江含征愈发对母亲各种软语宽慰。
被宽慰了的太夫人明显对自己儿子的孝顺懂事感到受用,之前那一颗绷起的心倒是慢慢放松了下来,临时决定对儿子隐瞒自己的行为不再提起,只道:“我的身体也就这样了,只希望临死之前能看到你们都成家立业也就罢了,我已经托人向你的姑母家提了亲,你这次回来,正好和云珊把亲成了。”
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江含征唇角微绷,而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说道:“母亲素来不和我生父那边的亲戚来往的,怎么突然就想起和那边的姑母结起亲来了?
且母亲卧病,我此次请假回来也是为母亲的病,如果突然成起了亲,难免要为别人诟病,到时候被那些言官一个弹劾折子奏上去,一个欺君之名可是谁也担不起的。
再说,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母亲的身体重要?母亲且安心养着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不迟。”
这番话说得有情有理不温不火,如果是一般人,少不得会被他说动,且还要感动一番,可换做太夫人......她真不是一般人。
不是她有多精明,而是当她的心愿和现实相违背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不行?为什么不行,我才不管,我就要它行!是因为太阳从东边出来了吗?老娘不高兴的时候它竟敢从东边出来,来人,去拿竹竿捅掉它!
杨太夫自从进入更年期后,便一直没有从这个“期”中走出来过,而且据目测,这个期大概会一直和她缠缠绵绵下去,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听自己让儿子娶个亲冲个喜的事情还会被报告到皇帝陛下那里,甚至还会获得个不小的罪名,杨太夫人不干了,眼泪鼻涕说来就来,拍着腿哭道:“老娘都快往坑里爬的年纪了,想为儿子娶个亲,他皇帝老儿也要管?他怎么不让他的儿子打光棍?
我不管,我费心费力地给你定下这门亲,就是看在你姑父也是官身,可以帮衬你一把的份上,皇帝老子再不讲理,也得让人家娶亲!过年之前,家里必须见到喜事!“
她且说且哭,眼泪鼻涕源源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遭了灭门之冤。
江含征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觉得再由她这样信口诽谤下去,那就什么也不用想了,皇帝陛下当真会赏他一个“灭门之祸“。
什么叫好男怕缠女,什么叫好汉怕不讲理,他算是见识到了。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骂街泼妇一般的人,真的是自己那个出身名门的美人娘么?
他木木地看着自己的老娘:能不能求自己是抱来的?
眼看自己的娘并没有停哭的架势,江含征木然道:“母亲的话儿子明白了,儿子会处理好婚事的事情,儿子明天就去姑父家。“
杨太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愕然看着自己的儿子,万料不到他会这么快践行自己的要求,前一刻自己才提起后一刻他就要把儿媳妇娶回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心酸还是别的什么,又想哭了。
江含征满心糟乱地回到书房,一进门便看到女装楚楚的佳人正在房中等着他,江含征愣了片刻,而后什么话也没说,抓过她,低头便吻了上去。
他的吻紧迫有力,不留丝毫缝隙,如要直接烙进灵魂深处,撕扯她衣服的动作不管不顾的恣意,夏初菡吃了一惊,使劲推拒着他,气喘吁吁道:“门。“
他微微清醒,手臂不由一松,夏初菡趁机从他怀中逃出来,迅速逃到门边,拴上了门。
还未来得及转身,一直手已经按在她身前的门板上,而后有湿软的唇印在她的颈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轻轻颤抖,软到在他的怀中。
他抱起她,把她压向就近的窗台,唇齿反反复复在她的颈间啃噬,如一场无与伦比的折磨。
她半闭着眼睛,心砰砰急跳,身体深处激起阵阵难以言喻的战栗,情不自禁地向后仰起,像是竭力迎合,又像一只受难的天鹅。
就那样共赴癫乱,午后的阳光透过重重窗帘投下朦胧的光晕,两人的面容半隐在光影中,伴随着声声缠绵蚀骨的低唤,氤氲成了一种无可抗拒的魅惑......
这一日的江含征很热情,非常热情,一战甫歇,又把她抱到床上,再施*。情浓之时,前前后后死去活来几回合,床上的佳人已经和一条软面条差不多了。
她想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累得连动一根眼睫毛都觉得困难,更别提说话了,于是,揣着满肚子疑惑陷入昏睡中。
醒来后,江含征把一身男装放在她面前,说道:“先穿这个,我们明天要出去一趟,女装随后再穿。“
她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闻言只点了点头,却什么话也没问,江含征低低地看着她,眼波微动,而后温柔地吻在了她的额间。
天渐渐暗了下来,暮色朦胧,江含征出门吩咐了一句什么,接着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群聚集。江含征接着吩咐了几句,周围人齐齐答应了一声“是”,然后各自散去。
江含征让琴音把饭菜端过来,也不用丫鬟伺候,自己端进书房,与夏初菡共进晚餐,夏初菡生平第一次,衣衫不整地在床上用餐,羞愧得简直无地自容。
可是江大人很坦然,一边隔着小桌子为她夹菜,一边道:“今日饭后散步的事就暂时免除吧,为夫用其他办法助你消食。“
可当他祭出自己消食办法时,夏初菡只觉得,此生自己再也无法直视“消食”二字了......
身体劳累过度极其疲乏,作为身体一部分的脑袋自然也跟着罢了工,所以她根本未能思考些什么,便随之堕入昏睡。
次日,天尚未亮便被江含征从床上拖起,她小鸡啄米似的一边打瞌睡一边摸索着穿衣,江含征看见,笑着帮她系上扣子,而后把一条毛巾往她脸上一捂,出门吩咐琴音去了。
初冬的空气寒冽清澈,夏初菡被门外寒意一激,顿时清醒,被他塞向马车时,问他:“夫君这是要准备做什么?“
江含征没有回答她,上了车后,伸手把她揽在怀中后,说道:“不是还没睡醒,那我抱着你再睡一会儿。“
口中如此说着,唇却自动寻到她的樱唇,不知餍足一般,又开始细细亲吻起来。
夏初菡心中泛起一丝叹息,便不再问了,闭着眼睛任他亲,脑中混混沌沌的,竟然就以这个姿势,又迷糊了过去。
江含征:“......”
江含征又是好笑又是心怜,同时心中还不明所以地涌起一丝凄楚,就这样静静地拥着她,度过了以下的时间。
夏初菡迄今为止短暂的一生堪称是漂流的一生,从她有清晰记忆开始,就一直不断地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在一个地方停留最长的,也不过是松山寺的四年。
所以她对所谓的家并没有明确概念,对所谓的天长地久更没有丝毫奢念。
只要眼前就好了,只要不辜负眼前的每一寸时光,不浪费眼前的每一分温暖,就好了。
她爱的人也爱着她,她爱的人陪在她身旁,她便满足,心安之处,便是故乡。
所以,在他还爱着她的时候,她愿意相信他,不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