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红低垂着头,背脊僵硬。下意识的蜷缩着手指,慌乱的看了一眼水清漪。
秦玉瑶眸光微闪,看了一眼慕氏的惨状,并没有开腔。
秦夫人紧张的看了秦玉瑶一眼,不敢看慕氏,她手上虽然有人命,却没有亲眼看着。冷不丁的有人在眼前坠落下来,鲜血迸发而出,伴随着脑浆,整个人便不舒服了起来,胃里直翻滚。
“请仵作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时辰,这样对死者也是不敬。何况,王妃说从七楼推下来会留下痕迹,无非就是顶层蒙灰了,她下坠的地方会抹掉灰尘,可方才她坠楼之前,有一行人上了顶层,恐怕上面脚印手印都极其的混乱,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万淑雅从人群中走出来,低眉敛目,不敢直视血腥的场面。
“的确如你所说,但是却又不尽然。方才我站在凭栏的时候,发现有些地儿经过风吹日晒,木头已经腐化。慕氏穿的衣裙是丝质质地,裙摆处被刮破了一处,想来凭栏处会残留着碎布。”水清漪见多了死人,这会子瞧着慕氏的遗体,倒也不怕。
闻言,众人顺着水清漪手指指点的地方看去,果然被慕氏压着折叠在腰侧露出的一角,的确破了一个洞。
秦玉瑶半眯着眸子,望着顶楼,阳光刺目,根本就看不清楚。
秦夫人挤出人群,走到秦玉瑶的身边,撞了她的手臂一下,沉声道:“是你做的?”
秦玉瑶自嘲的看着秦夫人,冷笑道:“是与不是,你知晓又能如何?还是将我推出去,好给你换取富贵?”
“你——”秦夫人恼恨秦玉瑶不识好歹,水清漪不慌不乱,胜券在握的模样,显然是知晓凶手是谁。秦玉瑶她不告诉自己,自己怎么帮她?
秦玉瑶早已是心死,靠旁人还不如靠自己。
万淑雅凑了上来,听了二人的话,惊呼道:“外甥女,当真是你?”随即,仿佛意识到说漏嘴,掩住唇。
秦玉瑶双目猩红,如饿狼一般凶狠的瞪着万淑雅,恨不能撕咬了她!
什么是她?
怎么可能会是她?
“姨母,您说什么呢?我在厢房换衣裳,难不成会分身之术?”秦玉瑶咬牙切齿的语气中带着怨毒,愤恨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剜了秦夫人一眼,责备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她多嘴,又岂会让万淑雅这蠢妇乱嚼舌根?
众人心中诧异,未曾料到万淑雅这般蠢钝,这件事藏都来不及,她倒是声张出来。若不是她依仗着秦夫人过活,都要以为她是故意为之!
“外甥女,姨母……姨母只是担忧心切,乍的听闻你亲口说……这不太过吃惊,一时没有把住门。你这鬼丫头,也真的是。就算要气你母亲,也不该如此用这件事儿赌气!”万淑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打了嘴巴子几下,赔了不是又数落秦玉瑶任性不懂事儿,也不能全怨她。
秦玉瑶脸色青白交织,眼底闪过戾气,对万淑雅动了杀机。
万淑雅浑然不觉,依旧小声的埋怨。
“秦姨娘何时过来的?”沈夫人深深的看了秦玉瑶与万淑雅一眼,寻来了伺候秦玉瑶换衣裳的婢女。
“出事前一刻钟回来的。”丫鬟毕恭毕敬的回答。
沈夫人脸色陡然一沉,眼底寒光乍现,冷冷的看向秦玉瑶。
秦玉瑶心头一紧,她知晓沈夫人这是怀疑她了!毕竟,无论是谁的姨母,都不会污蔑自己的外甥女是凶手!
“不!我没有!她撒谎!我是一刻钟前换好衣裳,在路途中耽搁,你问她,我是不是在人坠落的时候到的!”秦玉瑶焦急的辩解,求助的看向人群:“你们都在四楼,我换了衣裳过来,你们定有人瞧见我!”
诸位贵夫人都明哲保身,不想趟这趟浑水。先前替水清漪开解,不过是趁机讨好水清漪罢了。秦玉瑶不过是个妾,若是替她开解,那么凶手就只能是水清漪。以摄政王护犊的心态,她们这是在找死!
秦玉瑶急红了眼,六神无主的拉着秦夫人的手臂道:“母亲,不是我,我没有推慕夫人!”
秦夫人正要开口,就见管家领着仵作走来。
众人噤声,全都等着仵作验尸,随后根据指证,上了七楼,查看了一番,又走到了六楼。细致的检查了一番,目光落在凭栏开裂的一根雕花木柱上,上面夹着一块墨绿色的碎布,毛边在清风下宛如蒲公英一般摇曳。仵作带着手套,取下碎布,看了一眼下面就是慕氏坠落的方位,看了一下凌乱的脚印,沉吟了一番,再度去了七楼。脚印较之六楼杂乱,可隐约有一两双与六楼相似的脚印。每一层走遍,都有这两双熟悉的脚印。
而这两双脚印,其中有一人必定是凶手!
仵作下楼,将碎布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这是在六楼的凭栏处找到的,慕夫人在六楼被推了下来。根据作案地点勘察来看,凶手事发前侦查了一下现场,每一层我都有查看,都留下了痕迹。”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秦玉瑶,六楼坠落下来,那么便不是水清漪,而是丫鬟做了伪证!
☆、第一百五十三章重罚
素红胆战心惊,未曾料六楼凭栏上有慕氏裙摆的碎布!洗清了水清漪的嫌疑,那么水清漪断然是不会放过她!
不!莫说是水清漪,就连沈夫人也不会饶了她!目光闪过恐惧,求救的目光看向秦玉瑶,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能够自己了!
秦玉瑶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这个蠢货,自己何时叫她指控水清漪了?没得将这脏水泼在她的身上!咬紧了牙根,她最近是流年不利!
沈夫人的目光冷冷的自她身上扫过,秦玉瑶便觉得手脚莫名的冰凉,头顶上的烈日也驱散不去。背上仿佛长满了锐痛麻痒的芒刺,一下一下扎得她挺直了僵硬的背脊。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她是恨不得杀了所有讽刺嘲笑她,陷害她的人泄愤,可慕氏当真不是她动的手!
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她?
“你方才咬定是摄政王妃将慕夫人推下来,如今仵作证实人送六楼坠下,你与王妃无仇无怨,想必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诬陷王妃!倘若你能如实交代,我便饶了你!”沈夫人目光有了森寒的意味,冷冷的叱道。
素红额头上冷汗涔涔,呆滞的眼眸里闪过惊惧,纤细的身子抖如筛糠,却不敢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发抖。秦玉瑶那一眼,她看的分明,不会救了她!而且,这次仿佛当真不是秦玉瑶动的手,是她自己会错了意,瞧着闹出了动静,便以为是秦玉瑶出手了!
万莫未曾料到,要在沈府动手的人,不止秦玉瑶一个。
“不说也行!你这贱蹄子以下犯上,挑拨主子是非,就该杖毙了去!奈何夫人是个心善的,不忍见血。如今边关战事吃紧,牙婆子在筹集随军女子慰劳将士,得赏钱。正好,也得了个安置你的去处!”沈夫人身旁得力嬷嬷,指着素红呵斥一通。
素红浑身颤抖,跪在地上,眼角余看向秦玉瑶,见秦玉瑶并未看她,咬紧了唇瓣。心中挣扎,要不要托出秦玉瑶。
“带下去!如此心大的婢子,沈府是容不下。”沈夫人不再看素红一眼,这府邸里的半数多丫鬟奴仆都是寻牙婆子买来的,并无忠诚度。心中冷笑,即使养久了也未必忠心,指不定是个白眼狼。今儿这个便杀鸡儆猴,定是要重惩,莫要让他们以为沈府里头的主子,都是手软的主!
上来两个腰圆膀粗的粗使嬷嬷,上来将素红拖下去。
素红惊叫着挣扎,她不想随军,去边关军营那是军妓,并没有好下场!那样当真是生不如死!
“秦姨娘,您救救我,我把银子还给你,你救救我!”素红面容凄厉,向秦玉瑶求救。
秦玉瑶眼圈发红,绞紧手中的丝帕,委屈、害怕占清澈的眼中展露无遗,楚楚可怜的说道:“难道我做了贤王府的妾,便是如此心狠手辣,手段腌臜下作的人么?一个小小的贱婢也敢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是瞧着我如今不得势?即使如此,我也还是秦府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