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瑜轻敲凤椅的椅把处,在接到那一纸诉告之时,她就火冒三丈,好一个不要脸不知廉耻的贱妇。只不过她并不打算以皇权压人,不是讲道理吗?那好,她就把这贱妇的皮一层层地扒下来。
“本宫是否被人蒙骗,本宫可是有双明亮之眼看得真切,权氏,你管得过宽了。”
权美环低垂的头咬紧牙根,这苏梓瑜实在偏心至极。
太后轻咳一声,看了眼苏梓瑜,示意她稍安勿躁,“既然指责义安郡主不孝,那你们可有证据?”
“证据臣妇有。”权萧氏忙站出来,接过儿子手中的纸张,双手呈上,“这是义安郡主娘家亲族族长所书的证词,还有其叔父林创所写的证词……”
就是把所有相关不相关的人都卷了进来。
太监接过呈上去给皇帝朱翊过目。
叶旭尧也淡定地迈出一步,同样从袖口掏出几份纸张,“臣这儿倒是有份权家为了陷害我妻的名誉而买通林氏族长及林创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权萧氏脸色紧绷地看向叶旭尧,他怎么知道的?这事其实就只有他们几方人知晓,一直掩得好好的。
“权老太太以为我会打无把握的仗吗?”叶旭尧低声嘲讽地看着面色铁青的老太婆,压低声量道:“再说你以为这样的事情就真的能瞒天过海?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权萧氏的脸色更形难看。
两份证词同时到达皇帝的手中,朱翊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对这案子他不感兴趣,苏梓瑜心偏向林珑,他自然也得跟着站队,没有必要在这小事上让苏梓瑜不高兴,这不利于他们夫妻修补感情。
苏梓瑜却是看也不看那两份证供,而是径自以威严的面孔问道:“权氏,本宫且问你,你是不是在丈夫林则两脚一伸时就迫不及待地改嫁了?”
权美环的瞳孔一缩,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
“本宫在问你话,你怎么不答?”苏梓瑜猛然喝斥。
权美环脸色更无血色,“是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本宫再问你,你改嫁之时,为了不让你的子女妨碍到你在霍家的生活,是不是连半点家产也没为他们争,并且将他们一脚踢回苏州老家去?”
“是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很好,权氏,本宫还有疑问,你的三个子女在苏州过着贫穷朝不保夕的生活,而你却不闻不问,是也不是?还有你在女儿初回京城成亲之时,是不是百般阻挠,让她降妻为妾,为你的继女让路?”
“是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权氏,本宫还听闻你在霍家败落后,非但没有与夫同甘共苦,立即与之和离,还让家丁狠狠地揍了前夫一顿,可有此事?”
“是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权美环听得冷汗直冒,这些事都不是她能否认的,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但她有苦衷的,可这苏梓瑜为何不让她说下去?
“娘娘,臣妇都可以解释的……”
“本宫现在只问你相关事实,为了重回林家,你一再逼迫你女儿,这也是你无可否认之事,为此不惜毁了儿女的前程,告到皇上与本宫这儿,让他们饱受流言困扰,这就是你的母爱吗?”
“不是这样的,娘娘,不是的……”权美环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无奈苏梓瑜不为所动,“权氏,你这母爱连本宫看了都觉得可怕,你又有何颜面让你的儿女迎你回去奉养?有你这样的亲娘,那得是倒了多少辈子的大霉?依本宫之见,林则那位妾侍倒比你更适合为母,为了不是亲生的子女日夜操劳,落魄之后不离不弃,就算出身低微,却能为亡夫守贞,她倒更适合成为林则的正妻。”
林珑听到苏梓瑜提及绿姨娘,再也坐不住,她的心头燃着一团火,立即起身跪下请求,“义母,儿臣的二娘忠贞刚烈,在儿臣生父去世之时不离不弃,堪为林氏主母,还请娘娘给儿臣一个扶正她的机会。”
☆、第一百零六章 处置
扶正?
这两字一出,不但权美环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权萧氏更是一脸的惊讶,其他的人脸上表情则是不可思议,在大顺朝非特殊原因,妾侍是不能扶正的。
哪怕多宠爱那名妾侍,正妻不在后也是不能扶正的,只能另聘新妻,妻妾之分历来最是严格。
在场的人更是明白一点,如果林则的那名妾侍被扶正了,那么权美环将不能再回到林家去,除非她甘愿降为妾侍,但高傲的权家嫡女怎么可能愿意为妾?这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的。
权美环死死地盯着长女看,为什么要封死她的路?那个绿姨娘给了她什么药吃?让她这样为她出头,她才是那个十月怀胎生她的人,越想越悲苦,身子又摇摇欲坠起来。
权萧氏上前扶住女儿,暗示她要镇定点,给那女人扶正,真真想得美。她看向一旁的言官,现在正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所以在林珑的话音刚落,苏梓瑜还没有来得及回应的时候,其中一名言官上前,“皇后娘娘,臣以为哪怕这权氏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如今回头是岸,愿意承担一个母亲的责任,何不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本就是至亲之人,让其儿女迎她回去奉养,也符合我朝以仁孝治国的理念。”
“没错,皇后娘娘也是为人母亲之人,这子女与父母之间哪有隔夜仇,为了往日的一点睚眦就斤斤计较,这不是为人子女应有的态度,权氏做的事,她现在愿意弥补过来,圣人有曰,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另一言官也上前为权美环说好话。
这段黑历史是权美环无法回避的,所以权家与他们在开始之初就没想过要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再以道德这顶大帽子一扣,不到林珑不服。
林珑听到他们这番话,同样眼冒火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圣人之话如何能套到权美环的身上?她若是真知错,那她认她又何妨?可一再相逼这是知错吗?别笑掉众人的大牙了。
“两位此言差矣,为了一己之私告到皇上这儿,害得我的弟妹二人不得不暂避风头躲开众人的议论之声,不顾我身怀有孕还要备受折腾,这就是她身为母亲的爱护?就是你们口中的知错和弥补?”
她的表情渐渐激动,这简直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而我的二娘为夫守贞又对非亲生子女尽了母亲的义务,她就不能得到嘉奖?这天下还有公理吗?”
林珑的反问让那两个言官都面色难看,无可否认,那名妾侍相比于这权美环来说,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苏梓瑜看到林珑的表情越发激动,眼里略有担忧,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再度吸引回自己的身上,“义安郡主稍安勿躁,皇上和本宫必定禀公处理,这地板很凉,叶御史,把你的夫人扶起来坐下。”
叶旭尧在苏梓瑜的声音落下之前,就已经去扶起妻子,脸色越发冷峻,硬把林珑按回椅子坐下。
林珑感觉到丈夫的不悦,眼里略有歉意,轻按他的手表明不会有下次了,一时激动忍不住罢了。
叶旭尧只是定睛看了她一会儿,就收回手,正色看向高台上的三人,“我朝虽以仁孝治国,但是对女子的教育一向是遵守《女诫》的训导,权氏改嫁他人已有失贞之嫌,再者前后两次抛下需照顾之人可见生性凉薄,这样的人如何还堪为母?臣再不贤,也不能看着怀孕的妻子为此气得险些要小产,同样也不忍看小舅子被气得病情发作,这点有太医署的张太医可做证。”
权美环不悦地瞪着这个女婿,要他出头多管闲事?“你不过是我家姑爷罢了……”
“我与林珑是夫妻,她的事自然是我的事。”叶旭尧不客气地看向这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