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2 / 2)

苏时点点头,拉着他便要走,却被陆濯担忧扯住:“他们尚在追杀我,若是叫他们追到这里,你的布置岂不是又要被发现了?”

“幻阵不破,他们就追不到这里。”

心中早有把握,苏时无奈一笑,握着他的手使了些力气,把人往记忆中的位置拖过去:“幻阵若是破了,就算他们原本不曾找过这里,也一定会追来的。”

这一处幻阵是为了应对圣君而设下的,毕竟事关一个村子的生死安危,他当初便花了大心思,阵法层层叠叠极牢固隐蔽,只要他自己不贸然暴露踪迹,便绝不会被人发觉。

可只有一点——这阵法是有时效的。

他当初是奔着掀锅来的,这里便是他的最后一道保险。那时苏时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前面那些真真假假的证据当真没人肯信,这道幻阵到了时候自动破开,就会成为他无罪的铁证。

算算时间,若是再不加固幻阵,只怕也就在这一两天便会真相大白,所以他才始终急着要回来做成这件事。

天色渐渐暗下来,陆濯被他拉着进了一片森林,直入到极深处,便见到了那一道与不复峰密室中一般无二的传送法阵。

“你实力可还不曾恢复完全?这里灵气密集,走的又是地脉,不会被人发觉,只管运功恢复就是了。”

苏时领着他站定,随手一拂便多出了个蒲团,按着他坐下,自己走到阵法旁边,凝神改动着其中的部分符印。

夜风清冷,虽然知道苏时大概并不会怕冷,陆濯却还是忍不住抬手生出一簇火焰,落在眉目专注的爱人身旁。

大概是察觉到了身旁的温度,清润眉目微微一动,抬头望向自己,眼里就洇开一点柔和笑意,又低下头去继续忙碌。

终于见到他重新露出笑容,陆濯心头总算彻底放松下来,一面运功继续恢复法力,一面凝望着爱人的动作。

法阵泛着淡淡银芒,苏时指尖汇聚的却是如墨魔气,在阵间一点便悄然晕开,看上去竟如同泼墨写意,分明是那般繁琐复杂的阵法,在他手中竟也行云流水般举重若轻。

陆濯看得出神,却也片刻都没放下恢复实力。地下灵脉厚重磅礴,稍一运转便觉充沛灵气涌入体内。只不过一刻钟功夫,剩下那一点缺口便已被彻底补足,长长舒出一口浊气,力不从心的虚弱总算消散干净。

苏时恰好完成了最后的修补,将最后一道符印画完,也松了口气起身道:“走罢,叫符阵稳定一夜,明日再来注入法力,就不会有问题了。”

陆濯应声起身,见他眉宇间已难掩疲惫,抬手要去扶他,却被苏时按住手臂,笑着摇摇头:“不妨事,我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不过饿了倒是真的……”

“我给你做,想吃什么都行。”

目光不觉亮起来,陆濯拥住他落了个吻,抬手将那一簇火焰召回。苏时便也含笑握了他的手,继续往那丛林深处钻进去,没走多久,眼前便忽然现出一处清幽院落来。

他在此处花的心思最多,索性便也替自己留了个住处,如今夜色已晚,又不便这就离开,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陆濯片刻闲不下,同他安置下来,便出去收集了食材,又易容向村中换了一斗米回来。灵气化水淘米煮汤,热热地替他熬了鸡茸粥,又斩了几只肉质肥嫩鲜美的灵兽回来,煎烤煮炖收拾妥当,有条不紊干脆利落,诱人香气转眼便在院落中散开。

苏时被他按在榻上不准动,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只觉腹中越发饥饿,几乎忍不住要出去看看,门帘一挑,陆濯已端了碗鸡茸粥回来,笑吟吟递在了他手上。

“要是将来咱们真能出得去,光凭做饭的手艺,大概也是饿不着的了……”

扑鼻沁香引得人食指大动,苏时接过调羹吃了两口,忍不住笑着感慨一句。却才开口,脑海中便蓦地划过一道细芒,意识竟是忽然迟滞了一瞬。

出去。

高级世界获取的积分足够,才能得到回到主世界的机会,在此之前,并不会将具体情况透露给任何宿主。

按理来说,他是不该知道要怎么从主系统的世界中出去,回到真正的现实世界里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偏偏觉得自己知道。

脑海深处那一团白光仿佛受到某种牵动,悄然散开些许,却依然难以这就清晰。

苏时怔怔出了一阵神,回神才发觉自己正被紧紧揽着,迎上陆濯担忧的注视,下意识低声道:“我们——出去过吗?”

“没有,我们没能出去。”

迎上那双眼睛里柔和茫然的光芒,陆濯心口猛地缩紧,不觉收紧手臂,将他向怀里拥进去:“我把你弄丢了……”

破碎的光芒在黑沉的瞳底不住闪烁,在疼痛与温暖的双重催化下,终于化成冰冷的水色

……

“你得会解释,都已经进化到这么高级的数据了,老是这样被冤枉哪行呢?”

“跟着我学,我教你把锅都甩出去,我们肯定能一起出得去。”

“等你有实体了想做什么?想长成什么样子?趁现在快想想,等出去就来不及了。”

“不用完成任务就能活着,不用被主系统强加意志干涉,想做什么都行——等你过上那样的日子,一定会舍不得再回来的。”

……

“你快走,我是宿主,我是死不了的。你不一样,你是数据,还从没真正活过,你要去活一次……”

“好,我不说话了……”

“你别担心,我不舒服了就摇一下铃铛,一定用力摇。”

“我有止痛剂……不疼的……”

……

清澈明朗的笑颜在眼前一闪而过,忽然被染上血色,舒朗的眉眼蔓开难以掩饰的痛苦悸栗,又渐渐隐没进黑暗。

陆濯紧紧拥着他,胸膛深处不住战栗。

痛楚终于再无法压制,从记忆底处深刻地翻上来,嶙峋尖锐,刺得一片血肉模糊。

察觉到爱人似乎过于激烈的反应,苏时心口忽然一跳。

冰冷的水意打在他的脸颊上,下意识抬手去抹,却怎么都抹不尽。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时胸口却依然疼得厉害,索性将手里碗匙放下,抬手勒住对方肩膀,径直倾身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