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鸩心里微暖,都说大学同学关系复杂,他们宿舍六个人却相处的非常合拍,喝过酒逃过课打过架,一起出去旅过游,一起帮老三追过系花,老四家里出事每个人二话不说凑钱给他,老五失恋大家一起陪他疯陪他闹,那一次差点被记大过。
虽然最后一年他迫不得已提前休学,但三年的友谊记忆深刻,就算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还是会每年都聚一聚,平时谁要是去了对方的城市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事来见。
齐鸩笑说:“我好着呢,吃得好睡得好还赚了不少钱。”
他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他,当初他们六人个他年纪最小,所以大家习惯性让着他照顾他,尤其父母出事后,几个人轮流请假到家里来陪他生怕他想不开,葬礼也是他们和尚烜一家帮忙张罗的。
“看得出来。”江别雪瞅着他脸上的笑,朝他抬抬眉毛,“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别说没有,上回我见你你脸上的表情可没像现在这么轻松的,谈恋爱了吧?”
齐鸩失笑:“哪有,要真谈了肯定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关于他的性向,他并没有主动告诉他们,毕竟最初大家还不算非常熟,而且八年前大家对同性恋的看法远没有现在这么开放包容,据说现在校园里跟同学朋友出柜的比比皆是,甚至高中初中就有,孩子们的接受能力一代比一代强。
后来大家关系越来越好,他更不敢主动开口了,毕竟这种事不能强求每个人都理解包容,有些人就是天生生理性厌恶,他担心破坏宿舍融洽的关系,就一直没有说,直到父母出事,尚烜来找他,骗他说爸妈出车祸送去了医院,其实他们当场就去了,他冲出教室赶往机场,在学校侧门撞见了开车来接一位学弟的王衍。
王衍就是那位差点成为他初恋的学长,比齐鸩大一届,是他先追的齐鸩,两人差一点点就要挑明,那个时候王衍已经毕业,前一刻还发了短信告诉齐鸩他今天工作忙可能没办法来见他,下一刻就撞见了他在学校侧门接学弟,那位学弟也是大胆,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就给了王衍一个吻,王衍没有拒绝,甚至带着笑。
于是还有什么不明白,当时老大和老五也在场,齐鸩就这么间接被出柜了。
幸好五个人没有一个因此跟他疏远,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所以他格外珍惜这份友情。
江别雪一脸不信:“真没有?”
齐鸩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掠过了郑祁的脸,摇摇头:“真没有,我要是有还能不告诉你们,肯定带出来给你们见一见。”
他们六个不管是谁谈恋爱,都会互相介绍认识,老大已经订婚了,未婚妻他们都见过,而且很熟,跟老大是同一个班的,当年没少跟着他们一起玩,老五最先结婚,去年结的,属于奉子成婚,结婚满月他都去过,老四老六都有了女朋友,就他和老三还单着。
当即话题一转:“那你呢?怎么还惦记着顾展眉?”
江别雪笑道:“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跟她没关系,这不是一直遇不到合适的吗,要是遇到肯定谈了,遇不到我也没办法。”顿了下,像是刻意强调一样说,“怎么我在你们眼里看着就这么痴情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记得不清了。”
“是吗?”齐鸩挑挑眉,语气意味深长。
顾展眉是他们系的系花,人如其名的美,江别雪对她一见钟情,从进校那天起就开始想方设法追求对方,当时追顾展眉的男生不止他一个,帅的有钱的都有,但是谁也没想过顾展眉竟然会选了江别雪,两人一谈就是两年,但到了大三,顾展眉忽然去了美国留学,临走的前一天才告诉江别雪。
没人知道顾展眉怎么想的,反正就这么走了,江别雪整整消沉了半年,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再找女朋友,外人被他什么没缘分遇不到的话糊弄,齐鸩和老大几个却明显看得出来,他还没有放下顾展眉。
江别雪放下咖啡叹了口气,无奈说:“放心吧,我差不多已经想开了,就是有那么点不甘心,让我再缓缓就过去了,倒是你,要不是你提顾展眉我还差点忘了,王衍回来了。”
齐鸩皱起了眉。
“当初事情闹得那么大,我们把他逼得跑去了国外,谁知道这孙子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和老大担心他回来会找你麻烦。”江别雪说,“听说他现在事业有成,唉,早知道当初不该把他弄走,谁知道反而还给他送了机缘。”
齐鸩脸色沉了沉,当初王衍脚踏两只船被他撞破,他那时候着急去医院看父母,顾不上跟他计较,只十分冷静地拍照留了证据,然后在他追上来的时候一脚将他踹到了花坛里,匆匆赶回家。
谁知道王衍居然打听到他家里的消息,跑来c市找他,还美其名曰安慰他,被尚烜和老大抄起板凳打了一顿。
那位学弟在学校里诬陷齐鸩,论坛上散布各种难听的话,齐鸩性向被闹得全校皆知,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传播,什么插足别人恋情,什么被包养,什么跟宿舍舍友不清不白等等,所谓三人成虎,说得多了,就算有人不信也信了,正好齐鸩也没打算再回学校,直接办了休学,学校大概也被流言影响,加上他父母的事,不用他出面就批准了。
老大几个气不过,在校外堵到王衍和那个学弟将人收拾了一顿,老大和江别雪都是b市本地人,家里也算有点关系,王衍之所以和那个学弟在一起就是想要借对方的身份拓展人脉,老大和江别雪直接将这件事捅到了学弟父母跟前,学弟很快被送出国,王衍不得已解散了刚起步的工作室,也跟着出了国。
但是那些流言蜚语却没有那么容易消掉了,虽然后续有澄清,但会看澄清的人不多,甚至至今还有人深信不疑,这也是齐鸩不去参加大学聚会的原因。
“没事。”齐鸩神色平静,“让他尽管来,我倒要看看他想怎么报复。”
好歹他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该有的人脉关系也都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在b市他还要想想办法,在这c市还真没有他怕的。
江别雪点点头:“你放心,我和老大会帮你看着他,他现在顶着个归国华侨投资者的身份,还真不好动他,不过他要是有动静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齐鸩没想到还会再听到王衍的消息,心情有点不太好。
江别雪转移话题:“还有,咱们今年聚会老六说他来办,地方定在了三亚,车票住宿他全包,看来这厮今年赚了不少,可别给他客气。”
这个齐鸩知道,老六家的地被征用了,成了人人羡慕的拆二代,光是房子就分了八套,不由笑道:“肯定不客气,怎么也得吃大户狠宰一回。”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一直聊到了六点多,出了咖啡厅去吃饭,顺便去见见江别雪的爷爷,还有其他几个评委跟相关部门领导,齐鸩知道这是帮他开拓人脉,当然不会拒绝,觥筹交错,吃吃喝喝一直到了十点多才结束。
“行了,你去看着江老,我自己打车。”齐鸩没让江别雪送他,“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还能迷路不成?”
江别雪搀扶着明显喝得有点高的爷爷,有点无奈:“那行吧,我先扶他上去,你到家跟我说一声,明天再找你。”
“知道了。”齐鸩挥挥手出了酒店。
自从父母出事又爆出性向,江别雪几个对他就有那么一点点小心翼翼,担忧这个担忧那个,不过他并不反感,反而很高兴。
毕竟除了尚烜,他也就剩他们几个亲近的人了。
酒店离古玩街不远,毕竟展会还没有完,这些评委至少得待三天,齐鸩也没叫车,自己走着回家,正好醒醒酒,刚才酒桌上他也喝了不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年纪稍大点的吃饭都喜欢喝两杯,也就这两年颁了“禁酒令”才好了点,但私下请客吃饭还是得上酒。
出了酒店一阵冷风吹过来,齐鸩紧了紧外面的大氅,早知道该带一件羽绒服出来,晚上还是冷。
呼了口气,一股酒味,路过便利店去买了块口香糖,清新刺激的薄荷味在舌尖蔓开,精神也振奋了一点。
看着自己呼出来的白气,忍不住哂笑一声,想当年上学的时候,自己跟老大几个在宿舍里对酒桌文化大肆批判,一条条一道道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谁曾想现在他们都能面不改色千杯不倒。
理想再好,结果还是得面对现实。
不过他以往他会想办法少喝,今天放弃了“小手段”,多少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因为王衍。
倒不是说他对王衍还存着什么念想,相反,他压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这个愁,愁的是自己当初瞎了眼。
他当初之所以想要留在b市,除了想要追求梦想玩摄影,还有一点就是因为王衍。
齐鸩一直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有人发现他是g,王衍是第一个发现的,确切说是第一个说破的,当时他十分真诚的告诉齐鸩他也是,并且对他表示了好感。
不得不说最初认识的时候,王衍给他的印象确实是很不错的,齐鸩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习好篮球打得好,几乎年年都拿奖学金,而且洁身自好,也不像其他几个各种感情八卦满论坛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