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长老?”她们试探地开口问道,手里结着繁琐的手势。
“是我!”我大喜过望,同时手里快速做着相认的手势。
“真的是玄长老!”她们长舒一口气,然后惊喜地说道:“玄长老,您总算回来了!掌门前些日子就说,你近期会回来,果不其然。”
闻言,我心头一颤,难不成药光已知晓墨台妖孽与我的关系了?她手里捏着墨台妖孽,我能不来么?!
我暗暗咬牙,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快带我去面谒掌门!”
“他是……”两名弟子迟疑地看向颜煜。隔着面纱,她们看不清颜煜的脸,但就算看清了,估计也认不出他曾是我那脉的弟子。
“他是我的客人。”我含糊答道,之后脸一沉,口气不耐地斥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管我的事儿了?!”
“玄长老,您别着恼!”那两名弟子见我脸色不愈,急急赔笑:“您上山的时候,应该也遭遇山下的官兵了。门派正值存亡之秋,小心一些总没坏处,你说是不?!他既然是玄长老您的客人,自然是没问题的!请随我们来!”
两名弟子恭敬地在前方引路,我步伐沉重地跟着,倏然感到手上一暖,是颜煜悄悄握住了我的掌心。
“我离开门派数月,不知门派怎么招惹到朝廷了?”我深吸一口气,开口探问。
“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月前突然来了数千名的官兵,将整座山团团围住,然后就有朝廷的官员上山宣读皇上的圣旨,说掌门密谋造反,要捉拿掌门。玄长老,您也知道,掌门长年呆在门派里,甚至不经常下山,怎么谋反啊?这定是小人诬陷,只是山下的官兵听不进我们的解释,说如果不把掌门交出去,就围剿门派……”
“一时之间,门派之内人心惶惶。开始时,好多弟子偷偷逃离门派,但全被抓回来,送进了刑律堂。掌门说她会想办法洗刷罪名的,让门内弟子稍安勿躁。现在门派戒严,不过是权宜之计,门派的粮仓与库房虽然还算满当,能撑上数月之久,但就怕山下的官兵大规模攻上山来。”
这两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倒将门派的情况大致说清了,却并没谈到我亟欲知道的。药光之所以迟迟未有行动,估计是在等待堰都冉燮絮的示意。
“那些官兵只是围着门派,没有其他的行动吗?”我追问。
“偶尔有小队的官兵上山,但都被阻在了桃花林外。她们没有进阵,只是站在林外叫嚣挑衅。我们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她们怒极,放火烧林,然后长驱直入,攻破门派……”
“约莫半个月前,门派遭人夜袭,最终虽得以退敌,但掌门与珊长老都负了伤,宇文先生也失了踪,不知是被俘还是……”
“夜袭的人呢?”我打断她们的话,猛然惊觉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遂干咳一声,掩饰道:“胆敢偷袭本门,定不能轻易饶恕了!”
这两名弟子似乎没察觉我的失态,应和地说道:“玄长老说得极是!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贼人入我门,断然不能再放她们离去。掌门率领众弟子全歼了外敌,之后下令将她们的尸首扔下了断崖!”
尽管我已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听到这消息,仍是惊耳骇木。指尖被颜煜用力捏紧,我蓦地回神,知道他在担心我,于是无声地对他扯了一下嘴角,却不能确定这个笑容是否成形。
我托着颜煜的腰身险险跃过陡壁,步进了门派的西门。守门的弟子跑进去通报,少顷,前院灯火璀璨,条条蜿蜒绵长的回廊燃起了风灯。很快的,回廊之中的排铃响起,铃声一波推一波,由远及近。我将颜煜拉至身后,暗暗戒备。
“玄,你总算安然归来了!”人未到,声先到。眼见十来名翠衣弟子簇拥着药光,从远处走来。
“掌门……师姐!”我躬身向药光行礼,手中结着手势。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药光一脸慈爱地笑道。
我心里打突,猜不透药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她,不知是否因受伤的关系,她的目光少了几分犀利,说话时偶尔以袖掩口轻咳着。
“掌门师姐,我听闻半月前,门派被袭,不知师姐是否有抓到……”我单刀直入,开口问道。
“玄,你刚回来,对门派的情况不甚熟悉!你且与我来,我细细说与你听。”药光缓缓打断我的话,状似亲热地拽住我的手,往中央院落走去。
我试图抽回手,却发现药光扣住了我腕间的脉门,令我无法挣脱。我心中一凛,紧紧咬住牙根。
在步入院子前,药光挥退了随行的弟子,我趁机扭头对跟在我身后的颜煜吩咐道:“你先回东院……快回去吧,务必要听我的话啊!”
我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由衷地希望他能听话地回骶族,随后,义无反顾地随药光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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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踏进屋,药光就反手将门阖拢闩好,又谨慎地检查着窗台。我淡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行为诡异的药光,等待着她的处决。就见她忙了一圈之后,徐徐走向我,然后——
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怔怔看着地上的药光。
“冬杏叩见夫人!”
“冬杏?”我失声惊呼,伸手触摸“药光”的脸庞,入手柔软,触感与真实的脸皮无异。
“夫人,由于我们的失职,主子他……他……”“药光”眼一红,哽咽住了。
“冬杏,春莲还好吗?我许久未见她了。”我没立刻接她的话,若无其事地试探道。
“春莲?”“药光”明显一愣,疑惑地说道:“春莲不是应该守在夫人身边吗?主子没召她来这儿啊!”
“好冬杏!你真的是冬杏!”我一把扶起地上的冬杏,激动地问道:“夫君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冬杏将我领至内堂,我先是看到站在床边神情憔悴的夏枫,目光下移,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墨台妖孽。
“夫人,您终于来了!”夏枫稍稍后退,为我腾出了位置。
“我来了!”我喃喃着,以指腹轻抚墨台妖孽黯然无光的面颊,却迟迟不敢将手伸向他的鼻下。
“夫人,还好您赶到了!”夏枫垂首低语。
“我带了许多药来!快,快让人搬上山!”我不肯放过丝毫的希望。
“来不及了,夫人!主子极可能撑不到天明了!”夏枫说着说着,呜咽地哭了出声。
“夫君,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轻颤着手,一点点地抚平墨台妖孽眉间的皱痕。他的心里,究竟堵着多少事儿呢?直到现在,他的脸上仍抹不去心事重重的忧愁。
“主子说,‘生死门’党羽众多,灭得了一个门派,却灭不尽全天下的门徒,不如收为己用,取而代之。围剿是假,不断施压只为确认药光及几位长老的亲信——孰亲孰疏,危难关头一试便知。而忠于药光的门众,一个都不能留。”冬杏缓缓说道:“一确定亲信的名单,主子就带着我们潜入门派。一边制造混乱,一边将名单上的人铲除,之后易容取代了一些身居要职的门人……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主子带着我们三人追赶药光与毒珊至后山。重创毒珊之后,主子欲将药光毙于掌下,就是那个时候,出了意外——宇文景突然出现,替药光挡下了致命的一击,电光石火间,药光逮住空隙,回刺了主子一剑……”
夏枫见冬杏说到后来,语不成调,遂接道:“原本,药光身上带伤,刺得并不深,但是主子执意要除去药光——趁着药光双手握着剑柄,尚未抽剑之时,硬生生跨前了一步,让长剑穿透胸膛,用尽了十成的力道击中她的胸口,致使药光心脉尽碎,连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出口。主子伤得太重,已是回天乏术,只能用药拖住他的命……现在,秋梅顶替了毒珊,而真正的毒珊及宇文景被关押在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