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章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五皇子容色过人,对着朱仪秀时神色十分温柔。朱仪秀却是满脸的冷意。两人已有未婚夫妻的头衔,说起来见个面是没问题的。温含章很不想当个碍眼的电灯泡,但朱仪秀却是一直给她使眼色。
五皇子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他笑了笑,突然道:“我与仪秀妹妹有些误会,钟夫人可否给个方便。”
温含章从善如流地退了下去,冬日雪景翩翩,银装素裹,她自到了道观后便极少出来,独自逛一圈也是很享受的事情。
温含章在观雪赏景之时,京中却有一场兄弟阋墙之事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钟涵与卫绍刚从户部出来,就遇见了二皇子。
二皇子自问,对钟涵从无任何慢待之事。但他闹不明白,钟涵是为何会与卫绍如此要好。
卫绍先前不过一个芝麻小官,突然就爆出来他是父皇遗失民间的麒麟儿。
皇家的这出戏,比戏台上演的还好看。
二皇子左看右看,都觉得卫绍与父皇没有半分相似。不会是有人想以假乱真,混淆皇家血脉吧?
第124章 友情
钟涵对着二皇子, 表情十分平静,只行了一个礼就起身了。卫绍拱手为礼, 之后也是无话。
二皇子看着卫绍身上玄色的皇子服饰, 讥讽一笑, 道:“先前不知道与四弟是亲兄弟,为兄的多有得罪了。”
卫绍并不想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与二皇子闹出事情。他被敕封之后, 皇太孙与五皇子不管是什么心情, 见着他时都十分热络。只有二皇子, 虽是送来了礼物, 却是一次都没有上门。
平心而论, 卫绍并不觉得没面子。毕竟他是个西贝货,身上有多少心虚自己清楚。卫绍笑道:“二哥说笑了,我与子嘉着急去办差事,改日再与二哥闲聊。”
卫绍不提差事还好, 一提此事, 二皇子立刻火冒三丈。先前钟涵说有能人预测到十二月份有天灾, 撺掇着他到皇上面前要差使, 他对钟涵深信不疑, 便鼓起勇气到父皇面前争取了一回,可临到来头, 却是卫绍与钟涵两人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京中的人都说是他办事不力, 才会被皇上撸下来。
二皇子这段日子越想越是火冒三丈。钟涵虽频频来信安抚于他, 但针刺不到肉上永远不知道疼, 二皇子心中对他有许多意见, 这会儿见着他与卫绍同出同入,更是觉得心中十分怪异。
但若说钟涵背叛了他,二皇子又说不出口。
毕竟汶县的金矿时时在下金蛋,钟涵若不是诚心相投,为何要将那么大的一份利益让出来?
就在二皇子打算与卫绍一辩分明时,钟涵站在卫绍身后微不可查地对着他摇了摇头。二皇子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决定这一回钟子嘉若是不与他说个明白,他绝不善罢甘休。二皇子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之后便让开了路。
户部大门人来人往,许多人都见着了二皇子面上的阴晴不定。门口站着的士兵更是捏一把冷汗,要是两位皇子在这里闹了起来,遭罪的指定是他们。没想到二皇子居然先退让了,钟涵与卫绍走后,许多人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
马车中,钟涵与卫绍相对而坐。
卫绍突然道:“你与二皇子交割不清,以后必会有许多麻烦。”
这几日,街上已是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马车辘辘而行,钟涵抬手从抽格中拿出一碟果子,拿了一颗放到嘴里,才道:“有我在一旁看着,他才不能给你找事。”
卫绍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钟涵只是为着压制二皇子才会如此行事。他提醒道:“你若是想在我与二皇子身上保持平衡,我还好,若是二皇子知道你的作为,他必不会轻饶了你。”
钟涵坐的是卫绍的马车,他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驾车的是卫绍的心腹小厮,他放下帘子道:“我与二皇子的事情,我自会料理。你还是想着你自己的婚事吧。”
钟涵心中清楚,卫绍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想了想,决定不与卫绍说,他不止同二皇子有首尾,他与皇太孙、五皇子都没少了联系。他在皇家众人中踩着高跷,这场大火,从卫绍进场开始,就已经开始烧起来了。他绝不会让明康帝死得比上辈子轻松。
听钟涵说起他的婚事,卫绍眉头更是蹙起。皇上给他订下的皇子妃,是梅尚书的嫡长女梅玉漱。卫绍并不想过早婚嫁,他身上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算计纠葛,若是娶了旁的女子,不是害了人家吗。
不说卫绍如何烦恼自己的婚事,温含章绕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亭子里。
彼时五皇子已经离开了。朱仪秀整个人就像春暖花开一般,花容月貌上的冷意全都消融。
她呆呆地坐在垫褥上,温含章的脚步声一传来,就转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温含章看着朱仪秀笑,也有些高兴。她指了指春暖手中拿着一大罐的雪梅水:“我找到了一片梅林,带着丫鬟们收集了一些烹茶之水。”温含章平时自己喝茶时并不计较这些,但朱仪秀却一贯喜欢风花雪月之事。温含章与她相交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如何才能讨她的欢喜。她叹了一声,她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些。
大户人家便是如此,女子嫁人之后总是身不由己,只能跟着夫婿家族转变自己的立场。温含章与钟涵是夫妻,两人必定会一直站在同一条战线。她对这段友情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先起头给予朱仪秀错误的信息。最起码,不是由她这边先出手。朱仪秀若是与她一般困扰,她也应是会主动与她保持距离。
朱仪秀听见她的话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我来煮茶。”
煮茶本就是一件风雅之事,朱仪秀做起来,更是赏心悦目。她将一个暖好的茶杯送到温含章面前,抬眼又是一笑。
温含章对着她的好心情有些不解,朱仪秀却卖了个关子,含蓄道:“含章妹妹回京之后就知道了。”
这场赏雪雅事就在朱仪秀莫名其妙的好心情中落下帷幕。延平侯府的马车在几日之后就回转了京城。朱仪秀走的时候对着温含章依依难舍,但心中想着钟子嘉与五皇子交好之事,心情又再度灿烂起来。
朱仪秀长在侯爵之家,从小见过许多知交好友因着家族利益纠葛反目为仇,从五皇子与她说起宁远侯府夺嫡站队之事,她便担心她与温含章会走到那一步。看着马车外头,温含章裹着貂裘出来相送的身影,她脸上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阳光明媚,冰消雪融,她与五皇子成亲之后,温含章又会与她站在一起,到时候两人才能要好一辈子。
淡金色的阳光铺盖在白雪上,一片晶莹剔亮。直到延平侯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温含章才心事重重地回了院子。
又过了几日,钟涵休沐,亲自来接,温含章也收拢了行装回京。
再次见到府中大门,温含章才收了心中的沉重,在钟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府中现下仍有些屋顶在修葺着,不时传来嘈杂的声响。温含章在宅子里走了一圈,也对这一回的受灾情况有数了。其他地方还好,屋瓦全都换了一遍,细细的石子路上有些狼藉。
嘉年居中。
丫鬟嬷嬷忙得脚不沾地,温含章却让人上了两碗茶,与此次留在府中的两位管事说话。
这段日子府中的事情多是倚赖两位管事。温含章对着他们时态度十分和气。钟涵边喝茶,边听着高、叶两位管事对着温含章事无巨细,一一汇报。
听着听着,他便笑了起来。两位管事从地动时他们如何带着留守下人们求生,到灾后如此护持着府中的粥棚,另有这些日子府中的整修情况、人事往来,全都与温含章说了一遍。
直到两位管事领赏走后,钟涵面上的笑意还是高高挂着:“我可看出来这府里谁才是主子了。”
温含章正在细看管事们呈上来的账册,抽空回嘴道:“有下人气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