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2)

易姜窝在他肩头低声道:“这次又有劳师兄搭救了。”

“你没事就好。”公西吾闭了闭眼,直到此时依然有些后怕,倘若再不醒,终日灌那些流质食物也无法维持她的性命了。

易姜瞥见他消瘦的侧脸,心微微地揪了一下,又缓缓地松开。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眉角,贴在她耳边低低呢喃:“别走,任何时候都别轻生。”

易姜闭上眼睛,他的气息在身边弥漫,塞满了意识。

公西吾就这样搂着她,像是担心她再昏迷不醒一般,守了大半夜才离去。

第二日一早无忧便跑来了,将易姜摇醒,但没一会儿就被少鸠给哄走了。

裴渊隔着屏风来拜见,得到允许才绕过屏风。这么久没见,他稍有清减,偏圆的两颊消瘦了一些,却愈发精神奕奕,显出男子气概来了。

“先生可要好生休养,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仿佛还跟以前一样,中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与他说话分外放松,易姜本想跟他好好聊一聊,但他说要让她好生休息,很快便告辞了。

易姜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想要穿衣下榻,却没什么力气。

公西吾走了进来,已没了先前的颓然,一丝不苟地束着发髻,宽袖深衣也齐齐整整。走至榻边,他一面帮她系腰上结带,一面道:“秦国暂停攻楚了。”

易姜撑着他的手臂下了榻:“原本也没到时候,子楚太心急了,不过这与我已没什么关联。”

公西吾扶着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雪还未停,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天地看起来分外安宁。

易姜瞥了他一眼:“此番比试是我输了,师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公西吾竟有几分犹豫:“我一直希望能赢,可真赢了,又有些说不出口。”

易姜蹙了蹙眉,视线投向窗外:“师兄尽管开口便是。”

“我想要你原谅我。”

她一怔,转头看向他:“仅此而已?”

公西吾点头:“仅此而已。”

易姜看着他的眉眼,情之一道他到底还是算不上精通,竟然为了一句原谅苦心孤诣至此。

“死过一回,我早已没有怨恨,谈何原谅?我只不过是有着我的坚持罢了,这些坚持你都不曾了解,对你而言可能还会太过不可思议。”

他们之间横亘着两千多年的时光,有着截然不同的观念,她认为无法接受的事,他觉得理所应当,他觉得不可理喻的事,她却习以为常。偏偏又都是固执的人。

公西吾勾手将她揽进怀里:“那就告诉我,我未必能够理解,但至少会明白缘由。”

易姜神情有些恍惚,抬手抚了抚他的鬓角,曾经的他何曾会说这种话。

公西吾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深吸了口气,寒风沁入心脾,连那点苦涩也一并卷走了。

☆、第95章 修养九四

公西吾这些年常年在外行走,齐王建并不多加管束,但后胜等人难免会揪住不放。眼下易姜已经大好,他便准备归齐,只是大雪停后,附近的山头都被积雪遮掩住了,道路难行,只能再耽搁一段时日。

聃亏偶尔会出趟门,看一看周遭情形,为公西吾打听一下咸阳城中的消息。今日回来的比较晚,居然还带来了一个人。

原本易姜安排的应急之策就是为了防止被困宫中或者暗遭毒手,不过事后必然也是麻烦众多。东郭淮依照计划去城门边接应她,却没等到人,只好出城来找,终日徘徊,还要防着子楚的人发现自己,希望已经渐渐渺茫,就遇到了聃亏。

聃亏将他带回了宅邸,见易姜安然无恙,东郭淮这才放心。

之前大夫叮嘱病人不易移动,现在易姜已经醒了,便不能再继续住在小厅里了。

公西吾自然不好意思让她住去自己房中,但要是让她单独住一间,未免又显得故作推拒,一时没有办法,便暂时没开口。

早上无忧想要来找易姜,被公西吾提回书房读书去了。易姜闲来无事,吃了早饭便去院中走动,想要早些恢复身体。

院中的积雪被清扫干净了,树木枝头还挑着一层雪白,在阳光下融化,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易姜穿了件重锦绣衣,玄底镶红,上面绣着大片大片张扬的花纹,衣料厚重,恰好遮住人的苍白瘦弱。沿着走廊走了一小段路,撞见少鸠从斜对面的房内出来,裴渊跟在她身后,一手挟了她腰,一手带上门,自然而然。

易姜愣了片刻,侧身站去廊柱下,待二人说着话到了跟前,忽然闪出来,板着脸道:“好啊,不动声响地就成了婚,竟然都不通知我。”

少鸠蓦地落了个红脸,“啪”一下拍开裴渊的手:“这有什么好说的。”

裴渊吃痛,瞪着她鼓了一下腮,转头对易姜道:“原本是要告知先生的,可我们成婚之时秦国正准备攻赵呢,便没有打扰您。”

易姜其实也发现了些端倪,少鸠的长发散在脑后束成一束,温婉贤良的模样,分明就是已经嫁做人妇的架势。

“这是好事,你们二人也不容易,从小一起长大,到如今才在一起。”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又摸了摸腰边,连个饰物也没有,讪笑道:“可惜无法给你们贺礼了。”

少鸠撇撇嘴:“算了吧,要什么贺礼,嫁给他有什么好庆贺的。”

裴渊又想鼓腮帮子,听到身后传来公西吾的声音,立时收起情绪。

“贺礼早备好了。”公西吾宽大的深衣雪白一片,只在衣摆上绣了一支瘦竹,脚下行走时带起衣摆拂动,便如同枝叶随风摆舞,姿容便也似沾染上了几分随性。

他走到易姜跟前,将搭在胳膊上的大氅给她披上,从袖中取了一支彩漆木盒,转头递给裴渊:“这是我们的贺礼,二位千万不要推辞。”

裴渊哪能不推辞,连连摆手,少鸠却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玉佩,一块刻了裴渊的名字,另一块刻了少鸠的名字,皆用韩国文字所刻,虽算不上特别精致,但贵在有心。

少鸠朝他看了看:“好歹你们儿子是我接生的,收你们夫妻一份礼也是应该的。”

易姜被她这话弄得有些不自然,公西吾却像是一点也没感觉到:“玉上刻了你们的名字,若是不收,我们也送不了旁人。”

裴渊听了这话才终于收下,向他再三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