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它搓搓发酸的鼻梁,无声吞咽。

她冷淡得如同她口中的国家。

灯打转向,一路无话。

车开了有二十分钟到小区外,左忱付钱下车,领着苏惊生往家去。初春的花坛中绿植掩过身影,一个,两个。

“男厕。”

左忱一顿,转过身。

“什么?”

苏惊生低着头,地砖上有只蚂蚁,抱着馒头屑在缝里爬。

“我选男厕。”

“……”

沉默。

微暖的风吹去,沉默叠压住沉默。

苏惊生从眼睑上偷看左忱,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低垂视线,苏惊生忽然想,她也许也看到了那只蚂蚁。

“好。”

他回过神。

左忱的声音淡淡,没有什么情绪。“明天红姨来,我会让她把衣柜里的裙子收起来,以后你喜欢的话可以在家里穿,但是不要再穿到街上去。”

苏惊生眨眨眼,想到班里的女同学翻飞的荷叶裙边。

他问:“男孩子就不能穿裙子吗?”

左忱静了一下,说:“不可以。”

苏惊生问:“为什么?”

左忱说:“你想被人再骂变态么。”

苏惊生摇头。

“那以后就不要穿裙子。”

苏惊生跨前一步,他莫名感到一阵酸楚的疼痛从后脑袭上来,它迫使他伸手抱住左忱,年轻的声音像在哀求。

“那如果我要当男孩子,我又要穿裙子,你会骂我变态吗?”

左忱俯视着他。

她的目光几乎已经说出了答案。可是孩子,啊,孩子总需要一个肯定的摇头或点头。

左忱弯下腰抱起他,连着他的书包,连着他摇摇欲坠的希翼。她在他耳边轻轻说话,声音平静而残酷。

“放心。”她说,“我不会骂出声。”

第二天,苏惊生照旧收拾书包去上学,第三天也一样。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周过去了,班里没人再议论他的事。刘漳每次走过他的书桌,都跟没看见他似的。

有些事是这样的。

苏惊生想。

就是,即便你心里的破口还在漏风,即便你一周都没有跟当事人多说话,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还是好奇,还是想问问她怎么做到的。

你会在放学的路上突发奇想,觉得她是你的打人柳。

坚硬,高大,遮风避雨。但靠近时要小心,因为它会折断你的魔杖,抽痛你的灵魂。

而它甚至不会为此感到愧疚。

怀揣着这些,周五提早放学时,苏惊生坐上公交车,偷跑去了左忱上班的金融街。

下午的路上有点堵,苏惊生提早一站下车,慢慢走到左忱工作的写字楼。一楼坐柜台的女孩姓高,左忱偶尔带他来这里时见过几面,苏惊生掂着脚扒住柜台,她就打开小侧门,让他从那里过来。

“你是28楼左总的小孩子吧?来找左总吗?”高涟从单脚凳上弯腰,近得苏惊生能闻见她廉价的香水。

他后退两步,选择脱出那个柜台。

“哎呀,还害羞呀。今年几岁啊?”高涟很快乐地笑起来,伸手想捏捏苏惊生,他于是退得更远了。

旁边的女孩呼挂了内线,说:“小高你别逗他,有钱人家的孩子金贵得很,他再跟那女的告状。”

高涟并不理她,她从柜下偷偷拿出一包零食给苏惊生,小声说:“吃吧,都四点了,你也好饿了。我都饿的不行了。”

苏惊生快速偷眼她,摇摇头。

“左忱说不到时间不能吃零食。”

高涟睁大双眼,咯咯笑起来。

苏惊生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真正咯咯的笑声,像以前镇上刚生小鸡的小母鸡,快乐地拍着翅膀。

“哇,左总真行,她让你直接叫名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