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喊他老子来的?”
忽地有人喊了一声,岸上人一个个“我”地叫着,蓦然回头望见北静王站在一个穿着朱红衣裳的人身后,那人身后还有今日的寿星公跟着,更有人人都认识的戴权,于是登时垂下脑袋,不敢再起哄。
傅式夹杂在人中,偷偷给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不长眼,竟提到铁板上。
“父皇——”
“孽障!”
众人吓得冷汗直流,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探春待要跪,又被拉着,只觉若是自己低头,今日冒险出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款款福身后,便立在那小爷身后。
“五皇子也到年纪了。”水溶轻叹一声。
探春微微侧头去看五皇子。
“这是谁家的姑娘?”水沐开口问,淡淡地扫向探春,见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生得很是不俗,又看她不卑不亢,形容间似乎对五皇子非常信赖,便想这女子也算难得。
“回主上,臣女乃是荣国府贾琏之妹。”
水沐笑道:“若是你那兄弟贾琏有你这气概,那就是朝廷的福分了。”又瞥了眼五皇子说:“这样也算是成人了,日后好生读书,若叫我知道你再有怠慢……”
五皇子嬉皮笑脸地说:“孩儿不敢。”
水沐一笑,只吩咐戴权一句,便领着北静王、孔老去了。
皇帝一走,众人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留下看五皇子笑话,忙弓着身子盯着脚尖退下了。
探春轻吁了一口气。
“这便喘气?只怕日后你会后悔没嫁给你父亲那趋炎附势的学生呢。”五皇子笑道。
探春心跳个不停,这才毕恭毕敬地拜见了五皇子,起身后,犹豫道:“素来听闻天子喜怒不形于色,不知方才是否给殿下惹了麻烦。”
五 皇子摇摇头,开口说道:“算不得麻烦,我父皇最恨没担当的男儿,若是我推脱不认,他才恨生下个没骨气的儿子。况且自我母妃过世后,我便是父皇一堆儿子里最 跳脱的一个,他乐得对我无所不至好一做一回败儿的慈父。”一语未了,便见一个婢女过来,便对探春说:“回去吧,放心,不过两日便有人来接你入宫,只是,正 妃是不能了。”
探春低着头,苦笑道:“我本是不肯走上姨娘的路,又不肯给人做续弦才来冒险,巴望着找个合意的凑合过日子,不想偏又做了妾。”
五皇子笑道:“如此,你要跳水么?”
“若是有朝一日,你不似今日这样护着我,我便必会如今日这般冒险撞大运;若没了今日的运气,那我便偷偷地混进孔家,投了这秋水中。”
“孔家哪里得罪你了?”五皇子笑道。
虽才相识,但探春的胆量、言谈很与五皇子契合,于是五皇子便又十分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裙摆。
探春臊得满脸通红,仓促一福身,就向桥上的侍书跑去,待到了桥上见五皇子还在看她,便立时扭过脸拉着侍书就向女眷看戏的花楼去。
“姑娘,听说当今带着五皇子来给孔老贺寿呢。”侍书又惊又喜地低声问。
探春提着裙子匆匆赶路,听她说,也不理,眼瞅着花楼近在眼前,这才慢慢停下脚步,轻声问:“我这一会子不见,可出了什么事?”
花楼下匆匆翠菊掩映,侍书心里比探春还激动,忙道:“并没什么事,只是,孔家的亲家胡家太太、奶奶先还与咱们二奶奶、迎春姑娘十分亲近,后头话音里又仿佛疏远了。”
探春心一坠,咬着嘴唇去手去撕扯翠菊,弄得一手花汁,又觉事已至此,不管许青珩、迎春怎样,她总要从容应对,于是就要向花楼去。
谁知她人还没上去,便望见许青珩笑盈盈地领着失魂落魄的迎春出来了。
“嫂子、迎春姐姐。”探春道。
许青珩含笑点头,依旧向外去。
探春只顾着看迎春,浑然不觉手上汁水染到了裙子上,紧跟在迎春身后,看她耷拉着头,越发觉得那胡家兴许便是迎春要相看的人家了,“迎春姐姐?”
探春又喊了一声,见迎春依旧不搭理,便讪讪地抿着嘴,盘算着待回了荣国府,再与迎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