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2)

你们不走就不走,管我屁事,锦瑟很想朝这群睁眼说瞎话的姐妹们来点狠话,只是自己刚从男人堆里脱身,如今就又陷在女人堆里,话都说不全半句,便又被人推搡拉扯的衣冠又乱了。

又听见一阵震天的嚎哭传来,只见老鸨和几个花魁迎将了上来,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亲王啊,您来了不到片刻就走,这传出去,往后醉乡楼可怎么做生意啊,让奴家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各位王爷啊。”

锦瑟抽动了两下嘴角,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你们就尽管扯淡吧。

“亲王啊,您可千万不能就这么走啊,不然奴家们今日就哭死在这里。”顿时一片殷殷的哭声传来,好好一处花楼愣是变得像灵堂似的。

我靠,这下锦瑟是真正的傻了眼了,她只是要走而已,怎么弄的像是去上法场一样。

她被吵得晕头转向的,转眸无意识地朝四处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角落处始终静静伫立,不发一言,沉静如泰山一般的宋丞。

一身正红,显然是王府正君装束,再兼在她这个另世人眼里颇为阳刚俊美的外貌,瞧那宽阔的肩,充满力度的腰,笔直修长的腿,配上光润亮泽的麦色皮肤,和谐完美的令人惊讶,锦瑟料不到女尊世界里也会遇到这般人物,不由眼前一亮,随即一叹。可惜了~~~

她这一抬眸,又是一怔忡,自然对上了宋丞,四目相对,后者不卑不亢地朝她行了个王府正君参见亲王的礼仪,这番荣辱不惊,淡定自如,又引得锦瑟一阵惊艳,不由自主地便向他走去,回了一礼遂开口问道:“正君不必多礼,却不知是我哪位姐妹府上的?怎会来到此地。”

宋丞淡淡地扫了一眼清絮,语调波澜不惊地道:“回亲王,卑妾是十王爷府上的。”

这“卑妾”两字一出,锦瑟忍不住周身抖了抖,听到一个阳刚俊男说这两个字,实在难受,好在他举止语调都颇为中正平和,这番理所当然的姿态比起其他美人那副柔媚的模样已是让她好受多了。

其实宋丞亦是个自尊且有几分傲气的男子,即使世人不容他的外貌,他却是绝不会自轻自贱,只因锦瑟堂堂一界亲王之尊,居然关切的主动对他开口相询,又见他一个王府男子身处青楼却丝毫没有不屑,一时心有感之,知道她有心解围,故而才会自称卑妾,若是对着他人,他只会自称“宋某”。

果然,锦瑟三言两语便知道了他的来意,顿时美目微沉,朝着清絮望去。

“是这样吗?清絮。”

这种冷静威仪与儒雅雍容的气度,与方才立时判若两人,众人不由心头又是一凛,对她立时又生出了几分敬意来。微启朱唇,只听得她清澈的声音像清泉般淌过耳边:“清絮,正君如今亲自来请,这份涵养实非常人,你若体谅他一片苦心,便回了吧。”

这算是个台阶,打圆场了,既保存了清絮的王爷体面,也给了宋正君一个很好的台阶。

清絮还在犹豫,锦瑟又缓缓道:“清絮,宋正君对你算是情深意重了,你这般日夜流连青楼,在外风流成性,他却还是放下正君的体面亲来接你,你一番胡闹,他也始终恭恭敬敬,静候你回家,算是给足了你的面子,这番气度实属难得,你是不是也该珍惜一下自家这般夫君?”

此时宋丞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觉得袖中指尖都在轻轻颤抖,他虽在世人面前总是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被清絮畏之如虎,这锦亲王却一眼就看出他的苦心,了解他心头的苦楚,一时颇有知己之感,奈何却不能在面上流露半分,只能苦苦压抑。

清絮说不过锦瑟,想了想也终于觉得有些理亏,嘴角蠕动了几下,再抬头看了眼自家的夫君,无意间似是看到一抹苦涩,心头一时不忍,终于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锦瑟闻言大喜,觉得自己大功告成,终于可以回家交差了。却不知四下里此时一片安静,别说青楼里的男子了,便是那宋丞身后的小侍听了她的话,背地里也早已激动地泪水涟涟,恨不能直接跪在她的面前磕头。

锦瑟并不知道自己此番言行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日后会掀起多少风波。

她拱手朝各位王爷道:“各位,如此我便与清絮一同告退了。见谅。”

她说的冠冕堂皇,可各位王爷们哪里会让她的如意算盘得逞,清絮走了有什么打紧,玉锦瑟来了更好,找乐子更方便。这可不正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

于是一时间所有玉家的恶劣分子都是嘻嘻哈哈上前,亲热道:“你和清絮走什么走,她自是回自家的王府,难道你也随她去十王府不成?人家自有正君照顾呢,不必担心。”

这番故意曲解明显就是要把锦瑟的借口堵回肚子里去。

锦瑟苦笑一声:“那你们想我怎么样?”

锦瑟这种亲王的威严和气势,遇到正事上倒是可以镇住场面,毕竟活了两世了,心理年龄自然不弱。

不过就是性子太和善了,对着和自己极为亲密的自家姐妹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就万万摆不出如子雁或是安澜那般的姿态来,也因此,她总是被吃得死死的。

而众人显然也颇为也了解她的个性,眼睛骤然都是一亮。那宋丞紧随着清絮的身后也走出了大厅,只是在路过锦瑟身边时,又朝她微微一福,这显然是感谢她方才出手相助,锦瑟亦朝他淡淡一笑,看着他快步走出厅堂,心中忽然想到那宫中的皇贵君,不由意会地一笑。这两兄弟,可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物呢。

那老鸨阅人无数,对玉锦瑟方才的言行也颇有几分关注,虽是开风月场所的老板,却也肃然起敬。于是不再刻意谄媚或者让手下的少年们摆出□□的姿态看她笑话,而是恭恭敬敬地,甚至眼带几分爱意地对着她敬酒道:“亲王若是不嫌弃奴家身份低贱,还请饮了此杯,奴家今日得见亲王风采,实是心慕……”

这老鸨年轻时也算是一个风流人物,如今年岁大了,却还是风韵犹存,自有一番风流,锦瑟见他此时并不带分毫刻意的妖娆,便也自在了几分,“请”了一声后,不见丝毫犹豫便爽利地举杯饮之。

这份面子给的不小,老鸨顿时笑得眼睛都快找不到地方了,身后的少年们也与有荣焉,显然锦瑟虽是亲王之尊,却并没有半分看轻他们这些风月场所的妓子,而那老鸨精明的眼睛现在也看出来了,玉锦瑟的确不是个风流好色的女子,而不是如某些卫道士般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假作正经,于是他便没让身边任何少年上前伺候,自己更退开几步,只是双眸晶亮地对着锦瑟道:“见亲王如此人物,奴家们也不敢唐突了,相请不如偶遇,还请亲王今日在鄙处稍坐片刻,赏了几只舞曲喝了几杯酒再走,就算是奴家们的一片心意了。”

这话说得诚恳,话里的意思自然也很简单,锦瑟只要不是那些涂脂抹粉的少年上来缠着她,便也自在,只是听曲看舞,又不是龙潭虎穴,也算是给拳拳相邀的各姐妹一份面子,怎会不应,于是微微颔首。只是她却不知道,这一声应下后,身旁的一些人便开始挤眉弄眼起来,显然另有盘算。

老鸨拍拍手,那些处子少年们重又步入场内,盈盈拜下,随即闻声起舞。

众位王爷依然逍遥自在地受着身边美人们的伺候,唯有锦瑟身后,只有两个女侍为她斟酒布菜,而她姿态优雅,面色平和纯净,如不染尘世般的高洁,竟是显得光华夺目。也因此,她与他人不同的待遇反而让人觉得此情此景没有丝毫不衬,只是诱的人移不开眼去。

这回再出来的少年们虽仍是身段玲珑却不再是如先前的衣不蔽体了,显然众人有心取悦锦瑟,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也不愿用媚俗的舞姿轻贱了她。

只听古琴和瑟声相合,少年们轻舒绣臂,长袖一挥,原地翩翩。那舞姿时而轻柔,时而激烈,曼妙的扭动着。而在这靡靡乐声中,更有几人清唱道:“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夫。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这是锦瑟年少时一时游戏所背的诗,从宫中流传出来后竟成为了大街小巷,秦楼楚馆的唱词。

此时此地少年们唱出此曲,显然也有讨好之意,只是锦瑟当时实在年幼,又是刚到异世,不知道入乡随俗,且因为尊重原世的诗作,便没把词句里面的“女”字改动,也因此,她的好女色之名泰半也由此而来。

不过这些少年的嗓音虽然清丽婉约,却是把曲调里面的哀怨寂寞之清表现得淋漓尽致,只是锦瑟此时此地听到此曲,还是禁不住怔了一下。

此时台上的少年们不少人美目涟涟地望着台下发呆的锦瑟,那灼热地迫视终于引得她回过神来,慌忙低头饮酒,生怕哪个自作多情的以为她看上了自己。

低头思忖间,只觉右边的雨淮忽然手臂一勾,迅速无比地搂住了自己的脖子,暧昧地说道:“怎么,你又害羞了,当日在宫里还有胆子扮男装整我们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如今到了这里竟变成锯嘴葫芦了?”

锦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害羞了?”

这时满桌子的人都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齐声道:“我们可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气得锦瑟简直说不出话来,然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既然不害羞,那待会我找两个美人来坐你旁边劝酒,你要是不愿意也可,只要待会一口气肯喝下三坛子酒去,我们就放你回家。”

锦瑟面色铁青,她显然也有点怒了:“少来,你们这分明是想灌醉了我然后害我清白不保,我可不上当,刚才我不过一时不慎,三姐身边那两个色狼就差点就地把我给扒了,若是真让你们得逞,回去后被我家素衣知道了可不得了。”

安静,无比的安静!

片刻之后,就听见一阵轰笑声震天响起!一室之内,全部人都笑得前仰后覆的,连老鸨也是喷出一口酒来,差点呛住了!而这些人中,笑得最起劲的,却正是那两个站在景硫身侧调戏过锦瑟的双生美少年,只见他们一边笑,一边还在桌子上大力的拍打,一边拍打,一边更用力地大笑!

锦瑟一张玉面顿时黑成了一团,你们有必要嘲笑得这么明目张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