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眸霎也不霎地盯着她,神情格外平静安然,眸中深处却是一派萧索与寂寞。
心里阵阵发紧,恨不能带着她一个人离开这地方,从此,只余他们二人。手抚上了日渐沉重的腹部。
但他不能那么做,为了她,为了林家,更多了肚里的孩子。他必须接受自己的身份……以及她的身份。
接受这个现实……接受他林素衣总有一天不得不与他人共侍一妻的现实。
再美的梦,再久的梦也有不得不醒来的一天,不是么?
林素衣终于从床榻上起身,墨儿为他披上外衣,而他则小心翼翼地将锦瑟身上的被子盖好拢齐。
那动作很优雅,缓慢而细致,一点感觉不到他此时困兽一般的情绪,只有淡雅和柔和的动作,他起身从床铺前离开时,亦是那么的从容而高贵,只是那背影给了墨儿一股说不出来的孤寂。
从那天开始,素衣以怀孕身乏,无法服侍亲王为由,拒绝再让锦瑟入院。
而锦瑟呢,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在吃了数次闭门羹后,终于惴惴不安的还私下找墨儿及素衣身边的下人问了数遍,奈何却始终打听不出什么来,深夜也时常在素衣的窗前徘徊不已,无精打采,活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小狗,只得遣人每日都带上她的话给林素衣。
前几次还是关切地问他身子怎么了。
后面就干脆直白了……
“素衣,告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是我错了好不,别生气了.。”
“任打任骂都随你,就是别不见我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吧。”
“素衣我想你了,见我一面吧。”
惹得传话的侍从们每次都犹如上刑场一般,苦瓜着脸才能把亲王吩咐的话一字不差的带到。
到最后,连刘忠都不肯传这种肉麻得要吐血的话之后,锦瑟亦只有作罢了,至于送信,林素衣基本上更是不会回复只言片语,若是传话,至少她还可以问问侍从林侧君的反应,只是每次给的回答都是:侧君说知道了!!
然而,锦瑟还是始终没有去过一次秦若临的房,或是去君紊那里留宿,甚至压根连想都没想过。
只是偶尔见到君紊会长吁短叹一番,郁闷地问他是不是男子怀孕以后就会生气,怪那个让他怀孕受苦了的女人。惹得君紊也是数次哭笑不得,只觉得他家主子可爱的不像话,于是便也只有轻轻地为她按摩,或是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为她纾缓心中的郁结,不知不觉,反而日渐亲近。只是在锦瑟的心理,仍然只是把君紊当成亲人一般,并不曾真的与他过夜乃至圆房。
而这些消息传到素衣的耳朵里时,他亦只是淡淡地一笑,些微的甜蜜连同失落惆怅的感觉一起,像是雨后的春雨一般细细绵绵的涌上心头……但凡锦瑟有一点这个世间的大女子气概一点,或许早就转头宠幸后院的其他人去了。
只可惜,锦亲王这副皮囊下裹着的是个没骨气的来自现代的小女生。
她只有被遗弃的慌乱和满腹的委屈……只是她根本不知道,此时的林素衣,受着远比她更重的煎熬。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当素衣的身子到了□□月份的时候,锦瑟依然还是没能见到他一面,照理她是个亲王,这里又是她的锦王府,天大地大她最大,想见谁就应该能见谁,可偏偏锦瑟这个亲王有点“惧内”,对素衣她半点不敢用强的,自然也压根不能摆亲王的谱强迫他见自己,这一点连对刘忠和小青也不敢说实话,结果只得自己经常像个小怨妇似的在王府的湖边发呆。
这湖是锦王府的正中央最大的花园林子,湖边还有小亭和九曲回廊。当年她第一次看到修建的王府的时候,心理也不由暗叹,自己也终于成为统治阶级过起了腐败的生活啊,这在她眼里大概是来到女尊世界的最大的福利了。
这一日当她一个人又无意识地漫步走到湖边附近的时候,却仿佛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啜泣声,低低的,像是怕人听见又偏偏抑制不住的哭声。
她绕过小亭,走到一处假山旁,只见一个少年正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一身淡粉色裙装,虽然侧着脸儿,但那瓜子脸蛋,细腻滑嫩如满月的肌肤,唇似覆脂,眉梢上挑,不是秦若临又是谁。
只是清瘦颀雅的身形似乎比刚认识的时候瘦了不少,锦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小家伙缘何这么伤心,以为他受人欺负,不知不觉地便走近了几步。
“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乍然听到锦瑟的声音时,若临一时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若非锦瑟及时搀扶了一把,想必他会直接失足摔到湖里,抬眸对上锦瑟,只见她清澈的美眸中流露着淡淡的惊讶,明净优雅的面容和姿态,宛如碧空之上的流云,顿时扭过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失态。
“我……我没事……”慌忙地擦起了眼角的泪水,不想让她看到,他怎能说自己是因为得不到她的宠爱而在难过伤心。
“我看到你哭了半天了。怎么会没事?”锦瑟递过去一方帕子,温和道,“瞧瞧,眼睛都哭红了。”
看到她这么温柔地安慰着自己,若临心中五味陈杂,咬着下唇摇摇头,瞅到不远处拿着衣服赶来的乳公见到这一幕,忽然停住脚步,甚至还静静地带着周围人退下。原本想要出声,可是乳公却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一脸欣慰的笑意,显然是在暗示他抓牢这难得的机会。
若临于是没有做声,只是紧张地咬起了嘴角,染上一层殷红。
锦瑟见他不肯说,也只得僵硬地轻拍拍他颤抖纤细的肩膀。唉,说起来她可真不擅长安慰人啊。可就算安慰人也得知道他什么难过不是吗?
半晌,若临终于抽噎着平定了情绪,低声道:“我……我刚才湖边散步,不小心掉了一个镯子,所以,所以才……”他结结巴巴地撒谎道。
锦瑟闻言,不由哑然失笑:“什么?不就是个镯子吗?”
想也不想地,她直接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了一串黑色的珠链,甚至亲手给若临戴上,“来,送给你。”
他一怔,这手链上的黑宝石玲珑剔透,颗颗精致,质地名贵不说,更是她从不离身的信物,只因这是玉家皇女所独有的饰品,寻常人家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如今她竟然轻易地就送给了自己,若临傻傻地有些不敢相信。
锦瑟又笑:“现在好了,不哭了吧,还真是个孩子啊,只是掉了个镯子就哭成这样。”
看着他像小白兔一样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锦瑟,忍不住掐了一下他可爱的脸颊。
遂笑道,“回去洗把脸吧,瞧你哭的和个花猫似的。”
说着便起身离开,而湖边的若临怔怔地过了良久才红着脸回过神来。
第二天,管家刘忠便被指派了个奇怪的差事。
锦瑟让她京城里上好的首饰铺子订制些男儿家喜欢的漂亮饰品,最好是手链,然后给正君秦若临送去。
她说,让秦若临随意挑选喜欢的。刘忠虽然有些疑惑,乐滋滋的安排去了,在女尊国,只有被极为宠爱的郎君才会得妻主如此待遇,当然,指望锦瑟这种人知道这里面门门道道恐怕有点困难。
在锦瑟的心里,这个世界的男人就如同原本世界的女人,对于首饰啊衣饰啊自然有种偏爱,喜欢这些也是情有可原。于是,秦若临的正君院落的所有人见此阵势,都以为自家的公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锦王有心宠爱,不然必不会这样铺张。
谁料过了几日,还是殊无动静,乳公又坐不住了,不住的劝自己的主子主动去见亲王邀宠。而若临呢,也渐渐不再是那刚入府时的天真公子了。从上次湖边见到锦瑟后,他便明白自己若是还不采取主动,锦瑟很有可能真的一辈子把他当成个弟弟甚至孩子。如今再回想当初娘亲所说的话,果然觉得入木三分,若是没有镇的住他人的气势,自己又怎为锦王正君,甚至连她的正眼都不可得。
于是过了没几日,若临又下意识地走到了与她邂逅的湖边,怔怔地对着清澈见底的湖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