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峋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回荡,见涟漪生气,这才努力忍住,但俊容上还带着憋笑的不易,“人人都说苏家二小姐运筹帷幄,堪比男儿,还好他们没听到你这一番言论。”
涟漪生气,将自己覆在他手上的纤细手指抽了回来但抽回的瞬间,却被飞峋的大掌握住,那火热的大掌仿佛将她小手融化,暗暗用力,不让她挣脱。“别生气,我不是骂你,也不是讽刺,只是说出心里想的罢了。”
涟漪白了他一眼,“你心里想的什么,说出来,若是说的不对,今天晚上就让你跪搓衣板。”那口吻满是娇嗔。跪搓衣板,是苏涟漪曾提议的罚法,云飞峋知晓她不是开玩笑,每次听到这个惩罚,都吓白了脸。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丢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若是真逼着跪了,不用别人笑话他,他已经把自己笑话死了。
伸手不顾她的反对挣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涟漪你别生气……”
“别废话,快说。”她的声音钢中带魅,与其说是责骂,还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飞峋叹气,“你的一番话,看似有道理,却真是妇人之见。你喜欢那种简单生活,享受安宁,但男人却非如此,在男人心中,不建功立业便枉活一生,男子汉岂能贪图安逸而不去进取,那样如何养家,如何给心爱女子荣华?如何给子嗣富贵?”
苏涟漪一愣,而后细想一下,却真真是这么回事,男人和女人所想,终还是不同罢。
她停止了挣扎,就这么靠在飞峋暖呼呼的怀抱中,“你呢,你怎么想?”
飞峋想了一想,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先说假话吧。”涟漪失笑。
此时,屋外又下起了小雪,本就阴沉的天更是阴了,屋内也暗了下来,飞峋深邃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神秘又坚定,深深眼窝中得黑眸有些亮光。“假话,便是陪着你找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男耕女织,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涟漪微微撅嘴,“那真话呢?”
飞峋垂下了眼,浓密得睫毛将眼中得憧憬盖住,垂着眼深情注视着怀中的心爱女子,“真话便是,不畏困难和艰险,建功立业,给你一个舒适的家,也给我们孩子一个大好前程。”
涟漪的脸一下子红了,这厮想的倒长远,两人还没洞房呢,他先想孩子了。
不过,心中却是甜蜜。这不就是男人吗?男人就是应该这样怀着远大抱负,保护心爱的女人,保护自己的孩子,保护家。男人有男人的尊严,在女人的光环下,想必……飞峋也一直很别扭难受吧。
“我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涟漪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俊朗的男子。
飞峋看着其白净的面容,那粉嫩的唇不正是邀请?低头便吻,却被涟漪的小手拦了住。“不许用下半身思考,还有正事呢。”
云飞峋苦笑,之前涟漪给他解释过“男人用下半身”思考的典故,但他却是真真冤枉,他可不是那好色之徒?就算是好色,也只好苏涟漪一人的色。
依言放开了她,“太子即位,我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大半,难道你还不想听,我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想,一直都很想。我也是正常人,怎么会没有好奇心,从前我不问,是不想你为难罢了。”涟漪道。
这一句话,又仿佛将云飞峋触动,凑过来就要亲,被苏涟漪白嫩纤长的小手推了过去,狠狠白了一眼,“有事说事,别总趁机占便宜。”
云飞峋狡黠一笑,糟,还是被看穿了,真如兵法所说,一计不可多用,用多了,对方就有防备了。
谈到了正事,飞峋收敛了刚刚的轻松嬉笑。“我是来,保护一人。”
涟漪了然点了点头,“是初萤吧。”
云飞峋一惊,“你怎么知道?”
涟漪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细想想便能猜出,首先是们来到苏家村的先后次序,先是初萤以一名寡妇身份到了苏家村,而后我爹便在山上发现浑身是伤的你,我爹怕我嫁不出去,便将我硬塞给你,大家都以为你又丑又傻……呃……别生气,我只是说事情,哈哈。其实你根本不傻,你最后将计就计,想必就是因为我家离初萤家很近吧。”
云飞峋点了点头。
涟漪继续道,“还记得那一次我在李府被丫鬟打伤的那天吗?”就是她穿越来此,此一见到云飞峋的那一次。“当时你满身泥泞,好像从地里爬过一般,但那时你根本不会种田,为什么弄得浑身是土,后来我才知,初萤家在那一时间竟造了一地窖,很是隐蔽。造地窖本是个不小的工程,按理说应找村里工匠,而初萤家却不动声色地造了,想来,是你挖的,刻意没声张,生怕有人怀疑了初萤身份罢?”
飞峋尴尬了下,“涟漪你听我解释。”
涟漪笑笑,伸手抚他刚毅的下巴,“我没生气,若是生气,哪还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继续听我说下去。”顿了下,继续道,“你平日里从不离开村子半步,那一阵子我甚至以为你是盗墓贼,来这踩点,后来才知晓,你是为了贴身保护初萤。不够你却有了漏洞,你曾经去苏家酒厂帮忙了一阵子,为何突然肯离开村子了?”
飞峋着了急,赶忙解释,“因为……”
“因为初萤去了酒厂,”涟漪帮他说了出来,“那一时间,我麻烦初萤帮我算账,而你看初萤都去了,于是便自己要求着去了,美名其曰,帮我。”
云飞峋面露窘色,满脸急的通红,“涟漪,你一定要谅解我,我这些……都是任务。”
涟漪伸手抚他坚实得胸膛,“当然谅解,如果不谅解,我能同意和你在一起吗?再来说说初萤,你觉得她像个普通寡妇吗?”
飞峋皱眉,“有什么不像?我觉得她装的很好啊。”
涟漪噗嗤笑了,“在她没生下熙瞳之时,我便对其怀疑。她衣食无忧,好像手上有故去夫君的大额遗产,但如此单纯到天真无邪的姑娘,又如何在深宅大院安稳怀子?不说别处,就说那李府,除了李夫人有两子两女和如今桃姨娘有了身孕,其他那么多妾室没一个成功将孩子生出的,那么初萤又是怎么做到的?
还记得又一次我去青州县买了很多礼物回来吗?当时送初萤的簪子花了整整五两银子,这一只簪子够普通人家吃喝两个月,而当时初萤只随便地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说明,这个价位的簪子,是不入她眼的。
我去群菁会的裙子你还记得吧,当时在做裙子之前,我与她去了成衣店,她对京城裁缝师傅了如指掌,将那花样繁杂的精美衣裙批得一无是处,后来自己亲手做出的裙子,却是京城官家最流行的款式,这个要如何解释?
不知你还记得那个……呃……喜带吧?她给我绣了很多。我一直以为她热衷绣活,闲来无事才绣着玩的,后来才得知,那种官宦人家衣着哪怕是一只鞋垫都是极其讲究,所以她才忍不下朴素,到处绣花。”
说了这些,涟漪也说累了,端了茶碗,慢慢饮了一口。“观察事物要看细节,即便你们没有什么大的漏洞,但这些小细节足以让人怀疑,其实还有很多很多。”
云飞峋惊讶,原来苏涟漪早就看出了,但这一年多,却从来发出过各种质疑,“你原来……都知道?”
涟漪放下茶碗,微笑。“是啊。”
飞峋还是不解,“就算是我和她漏洞很多,就算是在出现得时间和去往酒厂的时间相符,也无法就如此肯定,我们两人有联系啊?”
涟漪笑着眨了眨眼,“你们两人的互动已经说明一切了,还用什么具体事件?”
“我们两人的互动?”飞峋惊讶,“我与她平日里鲜少说话,在你面前更是一句话不说,你又怎么知晓?”
涟漪回答,“就是因为你们不说话,才可疑。两个人无论是否认识,都是靠语言来作交流,而你们二人从来不说话,却表现得十分熟络,能不可疑?
你还记得那一次去仙水潭沐浴吗?我清楚的记得在院门外,我们不肯带她去,她却突然说你好色,而你非但没勃然大怒,相反觉得委屈,以你的性格,除非熟到不能再熟之人,你会这么轻易饶过她?还用我再多举几个例子吗?”这些例子,数不胜数。
云飞峋长叹了口气,“涟漪,我算是服了,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今日才知,这女人的肚子里也很能装、很能瞒,你我日夜见面,你早就怀疑却从未表露出来,真是深不可测。”
涟漪冷哼一下,白了他一眼,“为什么你总觉得女人非要不如男人呢?女人的肚子能装下的东西多了,你还不是从你娘肚子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