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将那猫抱在怀中,坐到榻上逗弄,回想当初第一次见它的情景,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喵~”
“乖,今天姐姐捉了鱼,回头赏你些。”
“喵喵~”
“嘿嘿,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他这些日子……嗯,有没有想过我?”
谢樱时乜眼睨着它,眉梢挑动,目光带着两分狠劲逼视:“有,就叫一声,没有叫两声,千万别弄错了,不然鱼骨头也没你半根。”
“……”
那猫像被吓到了,水汪汪的眼中像含着泪,却一声也不敢出。
“叫啊,没听清?这蠢东西!”
她不禁失望,不满地在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也挺无趣,没来由的竟然跟只猫儿较劲。
不知不觉,心情又有些沉。
表面上狄烻不再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也不再一见就要赶她回去,但总觉得两人之间仍然有堵无形厚重的墙。
就像这扇关闭的门,把他们生生隔开。
虽然明明知道他就在营中,离得也不远,但却恍如隔山重海,完全捉摸不到踪影。
这种感觉让她坐立不安,更有种比在中京独处时更强烈的孤寂。
谢樱时越呆越不是滋味,起身把那猫儿放回竹篮里:“好生呆着,不许胡闹。”
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她转身推门而出,顺着楼梯快步往下走,刚走到天井处,就看狄烻站在对面廊下,旁边还有个身形魁梧粗豪的人,正是阿骨。
两人正不知在说什么,也都发现了她,同时望过来。
狄烻缓淡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略停了停,才问:“有事?”
“没,没什么。”谢樱时抿唇,尴尬地笑了笑,打起退堂鼓,“你们有要紧事,我先上去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情愿,脚下转得极慢。
狄烻全都看在眼里,冲阿骨微一挑颌:“就这几句,去吧。”
阿骨兀自还在打量廊柱边神情略显忸怩的少女,闻声回神,若有所悟地憨厚一笑,当即识趣地拱手退了下去。
“什么事?”
狄烻负手站在那里没动,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好听。
谢樱时却被问得一怔,她满心只想瞧见眼前这人,根本没想过要说什么,看他不过来,自己竟也不敢走上去。
她咬了咬唇,匆忙间急中生智:“那个,你近来……头疼得还厉害么?”
他淡挑着唇,眸色温然:“还好,不必再麻烦做那药膏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寻常的药材,一两天就置备齐了,这里战事吃紧,事务繁杂,定然用得着,明日.我就动手。”
谢樱时说完,不等他回应,扭身便跑,“蹭蹭蹭”地奔上楼,回到房间把门掩上,那颗心兀自还在砰跳。
虽然只看了两眼,说了几句话,但却像儿时偷吃到了心心相念的糕点,竟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她平复了一会儿心跳,重新坐回榻上,正忍不住“嘿嘿”傻笑,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响。
紧跟着阿骨的声音在外面叫:“大公子吩咐送热汤来,请娘子洗漱用。”
明明隔着门,谢樱时却有种被人当场抓到的窘迫。
她尴尬应了一声,让他只管放在外面,听到搁桶的声音,脚步也远了,这才起身开门,瞧瞧廊间确实没人,这才将水拎进来。
这一天全耗在外面,确实觉得浑身脏兮兮的,也真有些疲累了。
她脱去那身号服,全身上下酣畅淋漓地擦洗了一遍,绾了头发,拿起狄烻留下的衣服换上,虽然大是大了些,穿起来却格外舒服。
收拾停当,躺到榻上,头刚靠枕立时就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分明和狄烻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身子立时火热起来,脑中不自禁地开始想象他躺在这里时的样子是仰是侧,面左还是面右。
似乎又都不大对,像他那样刻板严肃的人,恐怕睡熟的时候也是笔直如剑,没有半点松懈闲适。
那该得有多可笑。
谢樱时不自禁地撩起唇,忍不住模仿他的样子,刚学了几下就绷不住劲“嘿”出声来,在榻上滚来滚去地傻笑。
闹着闹着,蓦然发觉这木榻比看着要大,睡两个人似乎也不成问题。
她心血来潮,侧过身子向里挪,望着那大半片空出来的地方,垫褥上还有颠来倒去压碾出的痕迹。
默然望着,唇角的笑意转淡,心跳却怦然加速,目光怔怔……
下一瞬,她耳根火烫,猛地坐起身来,捂着同样滚热的双颊连连摇头。
刚才她在想什么,要是让狄烻知道,真不知会怎生看待她,没准就此生厌也说不定。
谢樱时搓了搓脸,暗骂自己方才居然会那般胡思乱想,发了会愣,忽然又觉得空怅起来,之前那一面像是白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