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此时就像有安定人心的魔力,柯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刚才的情绪压下去,才跟着谢修弋走向前面的电梯,曾倩忍着笑、抬手让助理把被柯姣的话堵得一时都忘了反击的时新带回家,也赶紧小跑着跟上他们。
谢修弋和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似乎都算熟悉,到了27楼的wds专用录音室,他抬手轻轻对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直接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柯姣以前从没来过专业录音室,此时好奇地站在控制室里东看西看、觉得什么都很新鲜,直到曾倩在她身后一掌拍上她的背,才让她猛地回过神。
“菠菜,”回过头,就见曾倩笑得像一只老狐狸似的,抬起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说真的,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都从没见过你像刚才那样当着陌生人的面发脾气。”
柯姣愣了愣,“我刚才很凶吗?”
“挺凶的,让我都惊到了,不过我很感谢你也替我出了口气,要不是老板非要让我带那个黄毛,我才不带,你看他那副德性就知道了,平时可没少给我惹是生非,”曾倩霹雳啪啪地说着,突然又笑得更意味深长,“先坦白从宽,几日不见,你怎么和我们谢大少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啊?”
“……有吗?”
“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根本不是我叫你来的,而是他自己借着我的名头叫你来的吗?”曾倩抬头看看玻璃窗后的谢修弋,再看向她时笑得简直像一条大尾巴狼,“现在我算是知道理由了,原来是专门带你来听他唱歌的哟,啧啧啧菠菜我真的要对你另眼相看了,连如此奇葩都能拿下!高!不是一般的高啊!”
柯姣满头黑线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总觉得我对着谢修弋有点带自家熊孩子的感觉,可能是这面瘫巨婴在无形之中激发了我的母性?”
“面瘫巨婴?”曾倩听到谢修弋这个神奇的新绰号,差点笑得背过气去,“哎哟,真的太形象了……”
柯姣很嫌弃地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矜持,矜持。”
“你还敢说我?昨晚上是谁对着我的微信狂轰滥炸,说你本命突然说要给你的书配广播剧的?要我把你发的语音公放出来吗?瞧你那股花痴劲儿,还没到春天呢。”
一提到djay,果然柯姣又立刻进入眼冒红星的状态,“话说今天早上他还加我q|q了……”
没等她再继续和曾倩说下去,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敲击玻璃的声音。
她抬起头,就看到谢修弋正站在玻璃的另一侧静静望着她,看他的神态,似乎是想让她走到玻璃边。
几步走过去,她把一只手放在玻璃上,歪了歪头、对他做了一个“怎么了?”的询问表情。
虽然隔着玻璃,是听不到彼此的声音的,但她却似乎看到他嘴角勾了勾,视线里,他很快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她的下方,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柯姣低头一看。
噢,原来他是要她戴上耳机啊。
乖乖戴上耳机,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她刚想把另一副耳机递给身旁的曾倩,却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脆响。
只见某人很高冷地伸出了一根食指,轻轻点了点玻璃。
“……他是只要你一个人戴耳机听他唱。”
坐在座位上的工作人员似乎早已经领教过了谢修弋的脾气,竟然无比正确地翻译出了他的手语,索性都从椅子上起身直接离开了控制室,“对了,他的清唱是我听过的所有歌手里最惊艳的,小姑娘慢慢享受吧。”
“啧啧啧啧啧……”
被阻止戴上耳机的曾倩但笑不语,所有的话都汇成了这几个象声词,贼笑着也飞速地撤离了录音室。
柯姣被工作人员的几句话说得心有些痒痒的,再抬起头的时候,却见谢修弋已经回到了麦前,正专心戴上耳机,调整麦的高度,柔和的黄色灯光打在他安静的侧脸上,轻巧地衬托出了他完美的五官弧线。
作为职业写手,柯姣一直知道自己具有天生的敏感和洞察力,其实从她第一眼看到谢修弋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隐藏在深处的爆发力。
蛰伏。她总觉得,在他平静冷漠的外表下,蛰伏着足以燃烧一切的火光。
“听得到么?”她想得入神,耳机里已经清晰地传来了他的声音。
“……嗯,听得到。”她赶紧在控制台边坐下,握着话筒说话,边朝他笑嘻嘻地点头,“你快开始吧,所有人都在夸你是天籁之音,就我还没听到过你露真嗓。”
耳机里一片安静,柯姣托着腮等了几分钟,才突然听到一道声音猛然钻入耳中。
“莫思归去琉璃路,夜半西舟丘心湖”
“长夜声,烛影图”
柯姣一只手抓着耳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像木头人一样地望着玻璃后的谢修弋。
曾倩曾说过的才华横溢和风华绝代,全都被如此惊艳的清唱几句就简单验证了。
一字一句,吐字、气息,温雅又低冷的嗓音和唱腔,在全然没有背景音乐的衬托下,都如同从平地里陡然崛起的高峰。
“安然临看西窗烛,蓦然一笑如梦舞”
“春宫幕,饮声入”
“许多年岁流逝汝是否清楚”
……
她发誓,她从没有,从没有在现实当中,听过如此好听的歌声,平时他话极少,她最多只能凭借只字片语感觉到他嗓音好听,却没料到,他一开口唱歌,会是这样绝美的音色。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这世界上能给她带来这种听觉冲击的,只有djay一个人啊。
还有,他应该是现代流行歌手吧?怎么会唱古风歌曲呢……而且,这音色,真的好熟悉……
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头。
谢修弋唱歌时的声音,真的和djay有些相似,一开始是六分相似,越听,越觉得已经接近八分了。
不,不可能的吧?……
因为太多的惊讶和意外,甚至连他清唱结束,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谢修弋用话筒在录音棚里轻咳了两声,她才如梦初醒。
用力晃晃脑袋,柯姣隔着玻璃,愣愣地望着他。
“好听?”他对着麦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