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做错。”裴老爷子斩钉截铁地回答,“你的做法没有错。不管她是不是存了私房钱,矛盾都一直存在,那个人渣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他的心思早已被烟酒和赌博侵占,只要他一天还在赌,索要财物的行为就不会停止,而且索要的数额会越来越大。要是你说的那小婶子拿不出他要的钱来,肯定每次会挨打。别相信他说什么因为那小婶子存私房钱而动手,他是想替自己开脱而已,事实上他就是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发现私房钱只是他动手的借口,没这个还会有别的。”
方晨雨听了裴老爷子的话,这才稍稍安心些。
裴文静不希望继续这沉重的话题,她拉着方晨雨说:“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陪我来试试烤蛋糕吧,我妈前天过来给我们带了个国外捎回来的烤箱。”
方晨雨没见过烤箱,也有些好奇。她跟着裴文静走进厨房,和裴文静对着说明书和裴妈妈买的烘焙书研究起来。很多烘培材料镇上都没得卖,好在裴妈妈准备得周全,各种材料都给裴文静准备了不少,裴文静完全可以用来练手。
“你妈妈真好!”方晨雨忍不住夸道。
裴文静知道方晨雨家里的情况,没怎么夸自己妈妈,只说:“她严厉起来也很可怕。”
方晨雨没怎么见过方妈妈,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她兴致勃勃地和裴文静一起研究怎么烤蛋糕,两个人轮流打蛋,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材料都按照书里的指示弄好了。
裴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个小女娃忙活,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这时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看到门口放着的鞋子,进门的裴父怔了一下,换了鞋子进屋。
等瞧见裴老爷子,裴父不由上前说:“爷爷,你怎么过来了?你想过来应该和我们说一声,我让静静去接你。”
“别当我小孩,我这不是自个儿找过来了吗?”裴老爷子完,抬眼看了看裴父疲惫的面庞,和男人一起走到客厅才说:“怎么?因为昨天的命案忙得焦头烂额?”
“也不全是。”裴父说,“我昨天下去走访了好几个村子,发现情况很不好。唉,也找不出特别值得投资的项目。结果回来又碰上了命案,这才没休息好。爷爷,你怎么知道我们这边发生了命案?”
“刚你没看到吗?静静的小同学也在,我在火车上遇到那孩子的,很善良也很出众的女孩。她今天去省城就是为了送她邻居那小孩到福利院去,说起来那小孩确实够可怜的,妈妈没了,还是他爸爸杀的,也不知会不会留下阴影。”
裴父点头,又说:“原来是晨晨那孩子送你过来的?我听静静提到过几次,底下的人也提起过这孩子,都说她又聪明又懂事。”裴父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裴老爷子,“她脑筋灵活得很,每周周末总会拿些货去火车上卖,一般大人都没她会赚钱。”
“确实聪明。”裴老爷子赞同。若不是合了眼缘,裴老爷子也不会随随便便把佛珠给别人看。这东西不懂行的人不知道,懂行的人见了肯定会明白它的价值,要是弄坏了或者被抢了,那可就不是几千几万的事情了。裴老爷子说,“静静交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可比她爸爸强多了。”
裴父苦笑着说:“爷爷……”
裴老爷子说:“你要不是陪你的朋友坑了,怎么着也不至于分到这种地方来。别觉得小地方事情就少,越是小地方越麻烦,有的地方甚至还有地头蛇称霸一方,像你这种公子哥儿跑下去就等着吃闷亏吧。你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自己应该有体会吧?”
裴父只能说:“有。”哪怕他是镇上的一把手,在裴老爷子面前也还是孙子,得乖乖听训。
直至方晨雨和裴文静把第一批蛋糕端出来了,裴父的挨训时间才结束。方晨雨主动和裴父打招呼:“裴叔叔!”
裴父微笑着说:“你就是晨晨吧?我经常听静静提起你,你在学校总是考第一,弄得静静学习都刻苦了不少。”
裴文静喊:“爸!”
裴父说:“哟,还不好意思了?”他笑容爽朗,“别看静静看起来多才多艺,实际上她疲懒得很,要不是有你这个目标在她才不会多花心思在学习上。交朋友也是这样,她这人追求完美,一般的同学她总看不上眼,平时都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我怕她以后会越来越不合群。你能和她当朋友就太好了,以后可得多带她玩玩,别让她整天待家里。”
方晨雨一口答应:“好!”
事实上方晨雨有点羡慕裴文静,她有个好妈妈,也有个好爸爸,多幸福!不过能被裴父邀请她到家里和裴文静玩,方晨雨还是很开心的。她知道有些家长不喜欢别人到家里玩,怕小孩子吵闹,也怕小孩子把家里弄乱,杨铁头也总让她别去人家家里闹腾。
方晨雨尝了个刚烤出来的蛋糕就要离开,裴文静给她装了几个蛋糕,让她带回家给杨铁头尝尝,他们还有第二批可以吃。方晨雨高兴地接下,带着蛋糕跑了回家。
第十章
方晨雨跑回家,家里竟没人在。方晨雨有些纳闷,才刚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又是讨厌的梅雨天气!
方晨雨忙到外面把衣服收回来,发愁地摸了摸还湿漉漉的衣物。
马上又是潮湿的回南天,衣服总是干不了,每到这个时候她都想把火炉烧起来烘衣服。杨铁头在梅雨天气到来时总是腰酸腿疼,要是穿了没干的衣服就更煎熬了。
方晨雨忙活完了,抄起雨伞跑出门去找人。
杨铁头平时会去的地方不多,方晨雨一一找过去,居然没人。她呼了口气,刘海跟着她吹出来的气翘了翘。都不在的话,外公会去哪里呢?
方晨雨正琢磨着,迎面碰上了老吴。她麻溜地跑上去问:“吴叔叔,你有没有见到我外公啊?”
老吴可喜欢方晨雨这嘴甜的孩子。他说:“我刚看见他去张珍诊所那边了,他最近身体是不是不好啊?我看他好像跑两趟了。”
方晨雨吃了一惊,说:“外公没和我说。”
方晨雨心里着急,也顾不得和老吴多说,迈开脚步跑往诊所那边。镇上只有两个医生,一个在卫生所,是个老中医,另一个就是张珍。张珍用药重,大家见张珍这边见效快,都喜欢去他这边看病。
方晨雨不太喜欢张珍。她小时候被外公带去张珍那边看病,开了老多药,又苦又难吃,她每次生病都快哭了。偏偏外公最听医生的话,医生开了多少药就逼她吃多少,直至有一次她吃得上吐下泻,外公才放过她。
上回她听人说,张珍曾经治死过三四个人,赔了钱私了了。一听老吴说杨铁头去了张珍那边,方晨雨心中发紧,脚步迈得更急。
外公为什么瞒着她来看病呢?
很严重的病吗?
方晨雨来到张珍诊所前,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打电话,是医生张珍焦急的声音:“来的时候没什么,打着打着真就昏过去了,师兄你赶紧给我支个招,要不然我可要赔死了。你不知道,他家里只有个外孙女,他要是出事了他外孙女可就没人管了。”
方晨雨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跑到张珍面前追问:“我外公怎么了!”
“哎,晨晨你来了,先别急,我在找我师兄支招,会有办法的。”张珍安抚了方晨雨两句,对电话那边说出杨铁头情况,“上次他过来,也没多特别的症状,就是老人家一般都会有的腰酸背痛,还有尿频、尿急、尿痛这些。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觉得是普通的病症,给他开了两瓶药要他分两天过来打完。上次打是没事的,所以绝对不是过敏。”
张珍歪着脑袋夹住电话,走到病床前给杨铁头做检查:“对对,今天他过来说有尿血迹象。初步检查一下膀胱周围有没有肿块和有没有肾积水是吧?我这边没那么多仪器,可能不精确,我大致摸一摸。”张珍按照电话那边的指示在杨铁头肾脏和膀胱附近检查了好一会儿,面色有些沉重,“师兄,我摸到了肿块,不算太大,但确实有。”
张珍挂断电话,看了看早就拔了下来的输液管,再想想上次给杨铁头开的药,心情沉郁。他开药一向是往重里开,因为镇上的人大多没什么文化,总想一剂药下去就见效,你要是得治个两三天才治好他们可不会再买你的账。
吃过“循序渐进”的亏,张珍慢慢摸到了开药的门道,像杨铁头这些寻常病症开重点的药都没问题,见效快,又不是吃不消。
可这次不一样,杨铁头的膀胱好像出现了病变,他开的药吃进去完全是加重了杨铁头肾脏和膀胱的负担。
这不,这次输液输到一半就出事了。
张珍说:“晨晨,我们怀疑你外公膀胱里长了东西,我这里没设备,所以我建议你带你外公去省城看看。我师兄就在省城第一医院,我可以帮你提前预约挂号。”
方晨雨不知道张珍误诊和开重药的事,她坐在床边抓住杨铁头的手,开口喊:“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