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无面,并非人无面皮,而是一人千面,散入茫茫人海皆不见。
徐霈差人抄写了几份晋王的回帖,分发到几个无面手里。这些无面隐入人群,每至一处,与当地的暗桩合作,将晋王同意赴宴之事传到大街小巷。
他还带着一卷有关此事的告示,贴在了城门口的告示牌上。经历过战事的民众仿若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惶惶不安。他们看到徐霈前来贴告示,躲在暗处窥探。徐霈前脚刚走,他们便蜂拥而上,对着告示牌指指点点。
“桑落新丰竹叶青,屠苏杜康女儿红!天下名酒,应有尽有,任君挑选!”一个耄耋老者当垆卖酒,对着行人寥寥的街道吆喝。
徐霈神使鬼差地勒住马。殿下要求他早些回去,可他竟然想违抗一次殿下的旨意。据说人到了一定年岁,会质疑权威,反抗父母,变得不再听话,然后真正地成长起来。他在那个年纪,从未生出过任何逆反之心,可如今的他,开始学会了叛逆。有一点点的小雀跃,一点点的心虚。
“这位官爷,来尝尝绝世名酒!”老者端起一碗酒,笑着道,“一醉解千愁呢!”
他心念一动,翻身下马,接过那碗酒:“当真是一醉解千愁?”他从未喝过酒,只因无面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还不知酒是何滋味。
“老头子活了这把年纪了,还能骗你不成?古人都道,饮酒莫辞醉,醉多适不愁。”老者满脸堆笑地道。
徐霈仰脖,将一碗酒喝尽。喉间的辛辣呛得他喘不过气,他猛拍了好几下胸口,这才止咳。
“老人家,我喝不惯。”徐霈放下一个铜板,出门上了马。修长的腿夹住马腹,扬鞭纵马。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掀起他的衣领,凛冽刺骨的寒风直直向内钻去。他打了个寒颤,这才有些后怕和懊悔。身为无面之首,他向来冷静,对于任何事情皆能从容应对。在他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从未有过任何放纵。无论何时,他都不能放弃自我约束。无面须时时刻刻守着殿下,不可有丝毫懈怠。
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城主府。他下马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大抵还是喝醉了。他握着寒剑,挺直削瘦的脊背,穿过曲折回廊,疾步走入主院。
他推开门,暖风拂面,倦怠的少女伏在案上,粉润的唇微张,呼出轻浅均匀的热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