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荣一如往常埋头在军医营里勤勤恳恳做事,还等到了帮忙带东西回去的军士。
像锦荣这样收到家眷送来衣物的人也不少,在被其他好像军士通知了一声后,就去库房那里领了东西回来。
一摞厚实的衣物还挺沉的,幸好锦荣现在经过锻炼,力气还不小。
拆开信封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大堂姐宋柳写的,工工整整,连信纸都是轻轻折好的,小心的不留一点痕迹边角。
锦荣抱着裹着衣物的大包袱回军医营的路上,还又碰见了在高台上练长枪的周宁嘉。
这家伙最近闲的很,脾气也不好,听说是程将军不让他参与太危险的战事,恐怕是周宁嘉前阵子受伤的事传了回去,他家里人说了话。
周宁嘉看到她,脸色倒好了几分,还有心情嬉笑道,“这么多衣服,附近哪个姑娘家给你做的啊?”
一听就知道这少爷将军,不了解底层士兵的生活了。
锦荣一本正经地回道:“几个蕙质兰心的姑娘,还有嫁了人的妇人。”
周宁嘉顿时瞪大了眼,他在京城的时候也和兄弟哥们去过花楼,刚才也存着几分捉弄的心思。以为宋锦荣才十五岁,脸还嫩着呢。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样的回答。
锦荣想了想,又道,“哦,还有一个面和心软不惑之年的老婆婆。”
见周宁嘉下巴都快惊掉了,锦荣才不紧不慢地解惑,“这些是我的堂姐,伯母,还有祖母啊。”
周宁嘉一气,从台上跳下来,“好你个宋锦荣,故意和我开玩笑。”
锦荣却认真道,“哪里和你开玩笑了,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这是过冬的衣物,一针一线可都是她们亲手做的。”
和冬衣一起千里迢迢托军户送过来的还有家人的寄托挂念。
周宁嘉不算太傻,也意识到了这点,更无话可说了。他家人也给他寄了许多东西,但几乎都被他给推回去了,他来这是打仗的,又不是享受的。
而且他家里都有专门做女红的侍女嬷嬷,甚至还有宫里的制衣局,虽好却未必比得上宋锦荣这些衣物来得情深意重。
对他的过度保护更是令他不喜。
周宁嘉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谈论太多,一把揽住宋锦荣的肩膀,“我上午出去打了两只狍子,让人烤了,带你去吃。”
锦荣:“等我把包裹放回去再说吧。”
周宁嘉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爽朗笑道“这野味也不错,你好歹也是个兵,瘦成这样,多吃点东西……”
军令传达,武威营调一万兵马前往平沙洪谷。
洪谷虽名头上也冠以平沙属地,但实则与西南大营相距九百里,在平沙与大狄交界之处,地势说不上险恶,但这地方也安全不到哪去。
有时被大狄占了,有时又被大启给抢了回去,那里人烟稀少,寸草难生。
这次行军把所有军医营的大夫都给带上了,恐怕此行甚至凶险。想的越深,锦荣往行囊里塞的东西越多,赶制的药包也都捎上了。
临走前,锦荣还特地去军中总务那里报备,每月廪粮俸禄寄回安平县宋家。
不知为何,锦荣总有种此去可能一时回不来的预感,但似乎也谈不上坏。
行军数日后,才到达洪谷,程将军下令扎营准备,锦荣作为军医,倒没什么要做的,搭帐篷的活也轮不到她,也就收拾衣物,整理药箱中的东西,
周宁嘉过来打了声招呼,“宋锦荣。”
也不知他怎么说动了程将军,也参与到这次行军中来,但显然他的高兴都溢于言表了,走路都带风。
周宁嘉神情难得正经道,“这里不像西南大营,就算在营地里也可能有危险,时刻备战,你自己也时刻小心一点。”
锦荣没想到周宁嘉是特地过来说一声的,愣了愣,“多谢了。”
周宁嘉一下子就笑了,“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就好好当你的大夫吧。”
锦荣也就感动了一瞬,原来周宁嘉这人有时候说话还挺中听的。
扎营没两日,程将军就接到赤云军发来的求救信号,在洪谷西北面三百里处的雪漠,说是遭到大狄军围攻,死伤惨重。
程将军所带的军队是离赤云军最近的,在权衡轻重过后,决定率兵连夜赶去营救。
战机不能延误,号角吹响,点了九千将士赶往雪漠,周宁嘉属于被留下来镇守大营的大将,等待燕云军过来的。
虽然气得跳脚,但周宁嘉还是守住军令如山这一句,服从指挥。
除了晚上听见号角声连忙穿衣拉药箱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周宁嘉告诉锦荣的。程将军和众位将军一走,本来才五品的虎威将军周宁嘉一跃成为了营地中掌权之人。
虽然,他并没有多高兴。
锦荣听完后,皱了皱眉,“那岂不是大营兵马空虚,若是有敌军趁机来偷袭不是很危险?”
周宁嘉摇了摇头,“围住赤云军的大狄军足足有五万,这边已经不可能再分出兵力来了。”
锦荣叹道,“希望如你所说。”
她也没看过平沙的军事地图,不知道大狄军的路线具体为何,还有围攻赤云军又是什么情况。
这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一步之差,造成的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当然,她也不会傻的去问周宁嘉看平沙的军事地图,不说她为什么能看懂,凭什么可信,就是窥伺军密这一项就足以令她死几遍了。
吃完饭,锦荣就回去捣腾她的那些药粉了,似乎能派上用场的只有这些了。
忽然,锦荣心底生出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