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口干舌燥。
他抓起盖碗了来喝了口茶,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才伸出一只胳膊来,虚虚地环住了她的腰。
青荷微微吸了口气,只觉体内似乎有股热流,很快蔓延向了四肢百骸,一阵阵,又酥又麻的,腿间更是如此。
她早就喜欢这位徐府的嫡长子了,他生得俊朗,又总是一副乖张不羁的模样,带着玩味的眼神就像是生了勾子。他身材高大,背很宽,四肢修长,替他更衣的时候,她都可以摸到他臂膀结实的肌肉,还有他的腰肢,精瘦强健,一点赘肉也没有,从后背延伸到尾椎的线条更是……
长夜漫漫,经不起想象,青荷越想,心跳就越快,连带着胸脯也一鼓一鼓的。
其实,她不是没有暗示过他可以碰她,只是他以往对她们这些丫鬟一贯淡漠,好像心思并不怎么放在男女之事上。
今日的他,分明有些……想要做点什么的意思了。
徐斯临望着那对鼓胀的胸脯,心脏“砰、砰、砰”地加快了在跳,桌上的手指蜷了蜷,踯躅地开口:“我想……”
青荷以为他是因初次而害羞,反而温柔地安慰道:“爷别怕,想怎么做只管做就是,什么都行,青荷都依着你。”
听她这样说,他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后抬起了手。
手抬到她身前时又停住了,有些……放不下去。
他别开头,视线垂落到织锦地毯上,半边侧脸落入了阴影里,睫毛微动。
青荷见他犹豫不决,索性两只手捉了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往自己柔软的胸脯上放。徐斯临一愣,俊朗霎时仿若凝滞了,回过神来霍地收回手,“你干什么……”
“我……”青荷不明白,分明已经是水到渠成了,他怎么又后退了。只轻声出口询问,却见徐斯临皱着眉头,触了胸脯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微微颤抖。
“你出去,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她怏怏地应了声“是”,转过身后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门关上后,徐斯临手掌托住额头,揉了揉眉心。
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沈青辰,他竟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举止反复,阴晴不定,没有半分曾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洒脱。
他微仰起头,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
窗外,秋雨自天边悄悄降下,历经空中万千尺后,在静谧的夜里无声地坠入大地。
就像什么东西,一点点陷入了,无尽的想象和柔情。
次日清早,雨歇了。
京城的路面还是湿湿的,天边透出一点点微红的初阳,昭示了一天的清朗。
一辆马车笃笃地行走在去往京郊的路上,马蹄声清脆,一路经过农舍,炊烟袅袅。一片片玉蜀黍金黄明亮,雨后的芭蕉显得分外翠绿。
马车行驶了近一个时辰,上了小山丘,在一片竹林间停了下来。
此处有个小坟,坟上已经长满了青草,一块石碑矗立在坟前,却是空无一字。
穿着一身白衣的宋越揭帘下了马车,身后驾车的小厮提了篮子跟上,篮子里装着祭拜用的牲肉和酒水。
他与小厮摆好了祭品后,小厮退到了一旁。
宋越以衣袖擦了擦墓碑,然后撩袍跪到碑前,磕了三个头。
土中长眠的人已经死了七年了,是儒学一个重要旁支——心学的创派人,也是宋越的老师。今日是他的忌日。
作为一个老师,他把他的所知全部传授给了他的弟子们,尤其是他碑前这个最得意的弟子,只三十岁便官至内阁次辅,一言一策都有可能改变大明国貌的弟子。
磕完头,宋越站了起来,对着墓碑垂目不语。
晨间的山林空气很清新,远处一点点云朵遮不住散落的霞光,风吹过,将一旁茂密的竹林吹得簌簌作响。
这是一片紫竹林,他精心呵护的那一小株就是从这里带回去的。
那日到镇抚司,满身是伤的蒋大人抱住了他的腿,劝他不要再坐视不理的话犹在耳边。“诏狱里面还关了多少好人,那明镜高悬的牌匾下还坐了多少坏人,惶惶乱世,奸臣当道”,他不是不知道。像蒋大人这些人有的急切、焦虑、忍无可忍,他也都有过。
作为心学的传人,作为许许多多看不惯徐延只手遮天的人中的一个,在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抗衡徐延之前,宋越一直在隐忍。
他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不分昼夜地为国事操劳,与此同时,也在观察和记录着这个朝廷的诡动和徐党的弱点。他需要更多的积累,更多的同伴,需要很耐心地等待此长彼消,需要一个恰当的契机。
他一直在朝廷里找寻着一个人,那个人要心思纯正,才智过人,具备面对强敌的勇气。他会好好地栽培他,教导他,帮助他在这个仕途上越走越远。他需要一个这样的学生,未来在扳倒徐党这座大山时,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对着老师的墓碑,宋越的心情很是有些复杂。
“老师,我找到了。”他轻轻道。
可她……是个女人。
一个不知怎么混入这乱世朝堂,闯入了他寻觅的视野,甚至是……拨动他心弦的女人。
他有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林间小路上,绿荫之中,此时走来了一名粗衫女子。女子手中挽了一个竹篮,里面一样装着祭品。她走近了,看到了他的背影。
挺拔的身子对着墓碑兀自站立着,阳光下秋风中,他一袭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依旧是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女子走到他身边,唤了一声:“宋大人。”
宋越转身,微微点了下头,“王姑娘。”
“大人每年都这么早。今日我特意早来一些,没想到大人还是比我早。”她说着,将篮子里的祭品取出,摆到了墓前,“父亲得大人这一弟子,实是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