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晚上就在旁边的小床上睡觉,护工离开后,唐爸爸也入睡了。
病房内有种特殊的消毒水味道,唐意辗转反侧,手机就放在枕头底下,她估摸着封骋这会应该是到家了。
她指尖摩挲着手机壳,脑子里回旋出封骋离开时的神情,他就好像受了重重的打击,原本习惯的孤苦伶仃忽然成了压垮他的最强武器,唐意不由叹口气,想要发条短信。
旁边的病床上,却忽然传来阵咳嗽声,唐爸爸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唐意,你要还敢跟封骋牵扯不清,你就真的别再认我们了。”
唐意心头一惊,好像有块大石头忽然压了过来,她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闭起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那双眼,那张脸,犹如镌刻在了心中一般,怎么都挥拂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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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再起挑拨
翌日。
也不过是清晨时分,阳光还未从东方透露出来,只有一缕红得似血般的朝霞染在天际,将城市中犹在沉睡的万物打上层朦胧。
管家起得最早,昨晚没等到封骋回来,他进入玄关处,看到一双明显是踢乱在那里的皮鞋。
他心微松,封骋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尽管骄纵跋扈,可自己的小主人,他总免不了喜欢护短,要有人真敢说封骋什么,他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脚步声吸附在绵软的地毯上,管家来到二楼,经过书房时不由驻足,门敞开了半道,他摇了摇头,这孩子,一再提醒他书房门要带好,他上前,手刚握住门把,下意识地抬头,却看到一抹身影俯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管家走了进去,封骋应该是一宿没回卧房,他修长的双腿交叠,拖鞋就丢在脚边,回来后洗过澡就趴着了,所以身上是套浅蓝色居家服,屋里的暖气很重,管家上前些,看到他几乎被埋在文件堆中,手里的签字笔在熟睡后,无意识地在他掌心内画了好几道长线。
不知从何时起,封骋就变了……
管家细细想来,就想到了唐意身上。
以前,封骋仗着公司有封展年,很少管事,也就经营着手里的几家酒店,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私生活就不免放纵,再然后,就遇上了唐意。封家一夜间失去了第一个顶梁柱,封骋堪堪接手,却不料,又被身边的人害得失去了主动权……
这就注定了,他现在的路必将很难走。
管家看向桌上的那些文件,摇摇头,似乎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可奈何,他如果不做,那谁又能代替他呢?
封骋没有回头路,管家自然知道,可他只想他的小主人,这条路能走得通畅些,能多一点像他这样的人去支持他,而不是谁都想在他背后捅一刀。
到底,他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
管家退了出去,将书房门带上。
咔哒一声,封骋眉头轻蹙下,醒来时头痛欲裂,脑子昏昏沉沉的,尽管屋内暖气十足,但还是觉得有些冷。
他坐直身,四肢酸麻得仿佛被卸去一般,头发蓬松得落在头顶,待两手恢复些知觉后,他在书桌上开始四处翻找,手机就夹在两本文件中间,封骋拿了后起身,挪动小步来到落地窗前。
手指拂过屏幕,并没有一条短信,或者一个电话。
心里闪过些失望,但他还是拨通过去,这种事上,没什么好计较谁先谁后的。
唐意也起了个大早,见爸爸还熟睡着,便蹑手蹑脚出去了。
来到楼底下,刚掏出手机,掌心内便传来阵震动。
她赶紧接通,声音清晰而明亮,“喂。”
封骋没想到接得这么快,“醒了?”
唐意穿了件单薄的外套,站在院子里,稀薄的空气伴随着晨间特有的凉冽挟裹而来,她单手插在兜内,“醒了,刚下楼呢。”
“昨晚没事吧?”
“没事,妈和姐姐回家住了,我在这陪爸爸,”唐意站在小道上,这会还早,院子内偶尔有几个年老的病人在走动,在这个同死神争分夺秒的地方,大概也只有此刻能如此娴静宁谧了。唐意站在一株梧桐树下,耸了耸肩,手掌在肩头处轻抚两下,“封骋……”
“嗯?”
她不会跟他说,她昨晚根本没睡好,一早就起了,怕被爸爸听见,所以赶忙躲到了这个空寂寂的院子内来。
唐意想听听封骋的声音,“没什么,就是想到你昨晚说的话了。”
“昨晚……”封骋顿了顿,颀长的身子靠向玻璃镜面,“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挺好的,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吗?”
唐意脚下踢了踢,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卷儿,居然掀落在她的脚背上,唐意轻扬面容,“是啊,我在呢。”
封骋由衷展颜,“我待会去趟公司,晚点就去医院。”
“不,不用,”唐意脸上轻松的神色拂开些,“你别来了,不然我爸那暴脾气又要压制不住。”
封骋思忖片刻,“那好吧。”
“待会能让人给我送几套换洗的衣物来吗?我爸肯定不让我回去。”
“好。”
挂上电话的时候,唐意心中竟有了依依不舍,她望了眼掌心内的手机,神情怔忡,最终摇摇头,回了病房。
走进去时,妈妈也来了,两人正在说话,唐爸爸的嗓门很大,“肯定是偷偷跑出去了!”
“你别急啊,先给糖糖打个电话。”
“要让我再见到封骋,我非打断他的腿……”
唐妈妈也有些生气了,“说话归说话,别乱动,还打断别人的腿呢,你自己的腿能站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