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谁收拾谁(合一)(2 / 2)

牛御史瞪着一双宛若老黄牛般的大眼,怒声辩驳道:“赵御史此言差矣,六殿下与赵世子发生口角不假,可你有什么证据说此事与顾三小姐有关?

女子闺誉何其重要,赵御史此言不妥!”

马御史也连连点头,附和道:“牛御史所言甚是,御史虽有闻风而奏的权利,可也要分事情。

此等毁人名誉之事,赵御史还是查清了再说,莫要信口雌黄。”

赵御史冷哼一声,毫不退让,“我信口雌黄?六殿下难道未曾带着御医去顾府为顾三小姐诊治吗?”

“顾三小姐生病,顾御史托六殿下帮忙请两个御医诊治,有何不妥?”

几人吵成一团,傅冽眼中厉色越来越深,心口的火气喷薄而出,“都给我闭嘴!”

建明帝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陈总管忙低声安抚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建明帝抿了抿嘴,只垂眸看着傅冽,没有制止的意思。

傅冽面色冷沉,他眉宇间生来便带着两分厉色,此时更显露几分阴鸷来,“我打赵楚是因为我看不上他,你们话里话外总扯上个女人算什么!

顾家那个小姐受了伤,温凉托我去请御医,我不过帮了个忙,在你们口中就变得这般不堪。

亏得你们是读书人,整日嘴上挂着圣贤,脑袋里面装的都是屎不成!”

“你……”赵御史被气得脸色一红,直撸着胡子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去你娘的斯文!别当我不知道,你们不就是想借着此事打压我三哥吗,有本事冲我来,攀咬女人算什么本事!”

几个老御史都被气到了,建明帝见势不妙,怒吼道:“傅冽!”

“儿臣在。”傅冽低垂下头,敛下张扬。

“注意言辞,圣驾之前怎敢满口胡话!”

“是,儿臣知错。”

建明帝不痛不痒的训斥了傅冽一番,将几个老御史的话堵在了嘴里。

“永宁侯,你来说,傅冽与赵楚究竟因何动手?”

永宁侯乐得不提顾婉璃的事,他不在意顾婉璃的名声,可若是真把此事掀起来,赵楚也活罪难逃。

现如今顾府傅冽都闭口不言,他庆幸还来不及。

“回陛下,臣只听闻犬子与六殿下曾经似有隔阂,至于是如何牵扯上顾府小姐的,这臣就着实不清楚了。

况且永宁侯府与顾府早就因私事生嫌,说犬子与顾三小姐私会实在是无稽之谈。”

永宁侯与傅冽只字不提顾婉璃,一众御史空有满腹文章也使不上力,只得死咬傅冽不放,誓要陛下给永宁侯一个交代。

建明帝被他们吵得头痛,索性直接下了朝,单独召永宁侯和傅冽去了御书房。

傅决胜券在握,走到傅凛身边,阴阳怪气笑着道:“六弟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次三皇兄又要费心了。”

傅凛扫他一眼,冷沉着脸色没说话。

傅决压低了声音,“我听闻那赵楚伤的颇重,永宁侯只有这一个嫡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三皇兄若是不想让六弟变成庶人,便好生安抚吧。”

永宁侯府要与谢府结亲,也算是傅决的人,若是傅决不吐口,永宁侯府绝对会紧咬不放。

傅凛气沉,拂袖而去。

傅决则幽幽牵起嘴角,这次傅冽别想全身而退。

他忍傅冽许久了,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这一任永宁侯没什么本事,可第一任永宁侯却是立下赫赫战功,于大梁社稷有大功,是以永宁侯死咬不放,建明帝也不能无动于衷。

天下文人虽不能统帅军队保家卫国,却最擅长口诛笔伐,饶是帝王也不敢太过招惹。

永宁侯非要建明帝给他一个公道,建明帝听他哭诉半晌,只得暂时安抚,承诺会给他一个说法,永宁侯才抹着老泪躬身退下。

傅冽从始至终只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建明帝扫了他两眼,冷冷问道:“你瞧上顾家那个丫头了吧?”

傅冽一怔。

他本以为父皇会责骂训斥他,或是重重责罚他,可没想到父皇一开口竟如此发问,他倒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建明帝眯了眯眼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中略带两分欣赏,“虽说做法欠妥,倒还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父皇……”

傅冽有些懵。

父皇是个极难取悦的人,三哥和傅决多年来想法设法的讨好父皇,可父皇的喜好谁都摸不准,有时候甚至还会弄巧成拙。

结果他提剑闯入侯府,还刺了赵楚一剑,父皇反是夸奖了他?

“朕最瞧不上那些欺压女子之人,可此事你的确冲动了些。

永宁侯府是圣祖爷亲封的,你一个郡王竟是敢执剑闯侯府,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傅冽抿了抿嘴,“一人做事一人当,父皇如何罚儿臣,儿臣都认。”

“没出息的东西!”建明帝没好气的斥了一声。

傅冽一时更是莫名,眼中满是不解。

建明帝摇了摇头,温凉从小到大也没少惹祸,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他倒希望温凉哪次能惹一个自己解决不了的祸,巴巴的跑来求他。

见傅冽还一脸呆滞的看着他,建明帝嫌弃的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这两日安分些。”

看着傅冽茫然费解的表情,建明帝啧啧摇头,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脑筋不够。

这件事牵扯到顾府,温凉那个小子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若他是傅冽,早就将事情都甩给温凉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锦璃这个丫头是真的倒霉啊,大婚之日风波不断,以后怕是也难得安宁了。

想到此处,建明帝墨眉一皱,冷声问道:“小陈子,温凉两人怎么还没进宫来谢恩?”

他还等着喝茶呢!

陈总管擦了一把汗,弱弱道:“陛下,温公子见您久未下朝,便带着灵毓县主去凤鸾宫了,听说凤鸾宫已经摆膳了。”

建明帝:“……”

阴谋!

沈心兰一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等着温凉来谢恩,还半路截胡,这女人真是太可恶了,真当他没脾气呢!

“陛下,那您……”

“摆驾凤鸾宫!”

看着建明帝怒气冲冲的背影,陈总管暗自摇头。

陛下这真是“山不来就我,我就向山去”,先不论陛下身为帝王的功绩,但就以这一家之主的地位来看,陛下就有些失败啊……

……

京中谣言不但没有止息,反是越演越烈。

老永宁侯府曾对江山社稷有功,可此时却被一个皇子提剑怒闯,文人墨客立刻口诛笔伐,纷纷声讨傅冽。

傅凛本以为他们暗中许些好处便可,却未曾想傅决插了一脚,永宁侯此番宛若疯狗紧咬不放,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也不肯松口。

傅决索性与傅凛交了底,他想要傅凛手中的一座金矿山。

那座山本是潘府给丽妃的嫁妆,后来无意间才发现那竟是一座金矿山。

但因山体不大,建明帝便未将矿山收入国库,而是留给了丽妃,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人眼热。

傅决的意思很明确,若想让永宁侯不再追究傅冽,便用矿山来换,否则至少也要让傅冽被贬为庶人。

丽妃和傅凛自是气恼,他们不愿交出金矿,却又舍不得傅冽,一时纠结难解。

董明珠也在时时打听外面的消息,因永宁侯府和傅冽都对顾婉璃一事闭口不言,一时倒是保全了她。

而当她打探到顾府三小姐醒来失忆后,才彻底放了心。

她这两日本也过得战战兢兢,婢女走路稍微快一些,她的心便会提到嗓子眼,唯恐是赵楚或是顾婉璃将她供了出来。

可后来她发现永宁侯府对外只字未提顾婉璃,想必也是觉得此事不占理,所以才刻意隐瞒。

如今顾婉璃失忆了,她就更无所畏惧了。

只要过了这段风波,就算顾婉璃恢复了记忆,为了名声她只能忍着。

即便她不肯隐忍,届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董明珠暗自庆幸,而丽妃更是派人给她送了厚礼安抚,言语之间大有要定下婚期之意。

而最让她欣喜若狂的是,傅冽竟也亲自来了董府找她。

虽说他的态度还有些冷淡,不大说话,但至少表明了他是认可这桩婚事的。

董明珠从惶恐不安中解脱出来,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了期盼。

很多人觉得傅冽不是良配,因为他不求上进,脾性又暴烈。

可他上面还有三殿下,只要三殿下荣登大宝,傅冽做个尊贵自在的亲王有何不好。

况且傅冽的脾气虽不温润,却胜在真实,她相信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让傅冽接受自己。

董老爷子是内阁阁老,董府家教极严,这两日城内传遍了傅冽的荒唐事,董老爷子没惯着傅冽郡王的身份,板着脸教训了他一番。

直到傅冽脸色越发难看,眼中隐有怒意迸出,董夫人才连忙打断了谈话,笑着道:“六殿下,府中后院的杜鹃花这两日开的正盛,六殿下不如移步后院欣赏一番。”

傅冽抿了抿嘴角,瞥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女官,虽有不耐,却只得颔首应下。

董夫人扬唇笑起来,忙命婢女带着傅冽去园中赏花。

傅冽走后,董老爷子略有不快的道:“六殿下虽身份尊贵,但行事不妥,我还想再多教导他一番,你为何要打断我?”

“父亲,您也说了六殿下心气高,丽妃娘娘又素来疼她,您若说多了,怕会让他心生隔阂。”董夫人无奈解释道。

董阁老却是一脸不赞同,“莫说他一个郡王,就算是陛下犯错,我也要好生提点。

这六殿下行事鲁莽,外面又传他与顾家女子不清不楚,必须要好生教训。”

提到顾婉璃,董夫人眼中满是厌嫌,这顾家女子真是一点不安分,勾搭六殿下不说,如今竟是又勾搭上了永宁侯府。

“父亲说的是,六殿下和明珠的婚事已然定下,父亲以后再提点也不迟。”

董阁老点了点头,神色倨傲,“虽说他是郡王,可我们董府的姑娘教养才学皆是京中翘楚,谁能娶到我们董府的姑娘,是他的荣幸。”

董夫人也颔首表示赞同,明珠才学过人,品性高洁,自是配得上任何男子,岂是顾家女以色侍人可比的。

傅冽一路沉着脸色跟着婢女来到董府后院,他侧头向身后看了一眼,不耐烦的对女官嚷道:“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难道母妃是派你来监督我的不成?”

女官并不惧他,只垂首笑道:“娘娘怎么会派奴婢监视殿下,实是娘娘有礼物要奴婢交给董小姐。”

傅冽冷冰冰的收回视线,唇线抿的宛若锋利的剑锋。

董明珠穿着一条淡橘色绣杜鹃花的织纱长裙坐在亭中,唇畔笑意融融,如花明媚。

看见傅冽前来,董明珠忙起身行礼,含羞带怯的模样使得她更加娇俏。

傅冽只淡淡“嗯”了一声,便一撩长袍,冷脸落座,自顾自的斟茶啜饮起来。

女官暗自摇头,六殿下从不是怜花惜玉的性子,想让他温柔待人,怕是不可能了。

席间董明珠努力找着话题,可傅冽不是淡淡敷衍,便是故作未闻,看的女官都觉尴尬。

坐了片刻,傅冽便没了耐性,抬眸看着董明珠道:“我对这赏花着实没有兴趣,不过你这茶煮的倒是不错。”

董明珠见傅冽竟主动夸赞自己,唇角顿时扬起,露出了欢喜的笑意,“只要殿下喜欢,以后臣女愿再为殿下煮茶。”

女官刚露出欣慰的笑意,便听傅冽继续道:“不过你这手艺还有待提高,这样吧,改日我请你去茶楼喝茶,你好生与那茶博士学着点。”

女官无语,六殿下这情商若非相貌家世好,怕是要孤独终老吧。

董明珠却不介意,反是十分开怀。

她根本不求傅冽能一下子对她温柔挚爱,他能愿意与她交往,她便已经很知足了。

又喝了一杯茶,傅冽的耐心便已经耗尽了,绷着脸道:“行了,今日不早了,我走了!”

语落,便头也不会的阔步离开。

女官忙将丽妃备下的步摇呈给董明珠,说了两句话安抚便连忙去追傅冽。

董明珠望着木匣中的宝石步摇,嘴角轻弯,抬手将步摇插入了发中。

这次终究还是她赢了。

女官小跑着追上傅冽,傅冽不悦蹙眉,“怎么,出了董府你还要跟着我?

你回宫与母妃复命吧,就说婚期由着她定,我没有意见。”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最讨厌别人监视我,你若再跟着我,这茶楼我都不去了!”

见他犯起了脾气,女官忙细声细语的安抚道:“殿下勿恼,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以后……也不跟着殿下了。”

六殿下与董小姐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进展,可不能被毁了。

再者说那董小姐看起来十分爱慕殿下,情人眼里出西施,估计也能容忍殿下的坏脾气,她不跟着应也没什么关系。

傅冽瞥了女官一眼,翻身上马,策马而去,风姿恣意飞扬。

只无人看到,夏日艳阳下,唯有他一双眸子泛着凛凛冷光。

女官回宫复命,丽妃见傅冽与董府都没有意见,便准备选个良辰吉日上门提亲。

可未等她选好日子,傅冽与董府定亲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众人都开始纳闷,不是说六殿下喜欢的是顾三小姐嘛,怎么突然就与董府定亲了。

立刻有知情人士道:“什么顾三小姐啊,六殿下与董府的婚事早在几月前就定下了,就等着三殿下大婚后,便派人提亲呢!”

“那顾三小姐的事情是怎么传出来的啊?”众人一时有点蒙。

有人笑着回道:“你们听的都是些小道消息,顾三小姐在顾大小姐出阁那日不慎摔倒了。

温公子便委托六殿下去宫里传御医,结果谁知发生了和赵世子动手一时,一下就闹得沸沸扬扬,被传的不像样子。

若事情真与顾府有关,永宁侯府难道能放过顾府吗?”

众人一时都被绕懵了,皆暗自琢磨这个“瓜”到底该怎么吃。

直至当他们看到傅冽和董明珠共乘一车,两人又并肩走进了茶楼,才终是相信两人要定亲的传言。

与此同时,今日也是顾锦璃和温凉的回门之日。

两人一同去松鹤堂见过顾府众人,除了顾老夫人一直笑眯眯的,其他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忧虑。

特别是顾大老爷,眼中带着浓浓的歉意和愧疚。

唯有顾老夫人拉着顾锦璃满脸慈爱的嘘寒问暖,“在王府住的可还习惯啊?与婆母相处的如何?可有给婆母晨昏定省啊?”

顾锦璃都一一答了,顾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对温凉道:“锦儿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性子有点急有点犟,不懂得隐忍退让,日后遇事还要劳你多担待点啊!”

温凉望了顾锦璃一眼,淡淡开口道:“锦儿的性子很好,父王母妃也都很喜欢她。

我既是娶她为妻,便要护她周到,不需她作何忍让。”

在他心中,顾锦璃就是完美无瑕的,任何人都不许说她半个不字,就算是她祖母也不成。

顾老夫人顿时哽了哽,颊边一时有些发烫。

她在这嫌弃自己亲孙女性情不好,可人家一家人却都十分喜欢,反倒显得她这个做祖母的不慈。

但见温凉如此维护顾锦璃,便又暗暗劝慰自己,温凉看重锦丫头对他们府上大有好处。

“锦丫头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她这一出嫁,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总怕她会受委屈。

如今看你们小夫妻这般恩爱,我也就放心了。”顾老夫人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顺顺当当的爬了下来。

顾老夫人见时辰不早,便准备叫人备午饭,顾锦璃却道:“祖母,我和阿凉出府前已经用过饭了,我想想先去看看三妹妹,待晚上我们再一同用饭吧。”

顾老夫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

最近她没少为顾婉璃的事操心,生怕平阳王府会因为此事而轻视了顾锦璃。

她抬头看了温凉一眼,见温凉面色无波,才稍稍安心,轻叹一声道:“婉丫头磕到了头,有些不记人了,你去了怕是也认不出你。

你难得回府一趟,就先别过去了,待她日后恢复了记忆,你再去看她也不迟。”

她起初对这三个孙女并不看重,直到顾锦璃被封为县主,又嫁入了平阳王府,她才发现孙女的用处。

可后来二孙女太作,被送去了庵堂,本以为三孙女乖巧伶俐,日后也能找个金龟婿,结果竟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

现在别说嫁给高门显贵,只要不损了顾府的名声,她就谢天谢地了。

顾锦璃深知顾老夫人的性子,闻言敛起了眉宇间的柔色,语气也变得冷冰起来,“三妹妹受伤,我这个做姐姐怎能不去看她?

外面的事我有所耳闻,可我相信三妹妹的品性,这件事我和阿凉都会一查到底,还三妹妹一个清白。”

说完不等顾老夫人再说,顾锦璃福身行了一礼,转而对顾二夫人道:“娘,我先去看看三妹妹,一会儿再回碧竹院找您说话。”

顾二夫人笑着点点头,扫了顾老夫人一眼道:“快去吧,做人不能忘本,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血亲。”

顾老夫人气得心口发闷,她明明是为了顾锦璃好,免得婆家轻视了她,可她倒好,居然一点都不领情。

都是一群白眼狼,根本不体会她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