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敌将的锁子甲制作精良,这一刀没能通入太深,此时旁边又有几名敌军策马前来,这两人只有先跳到一边,避开这几名骑兵的冲击,他们也不愿多纠缠,只是救了自己将军便策马逃回。此时西方的骑兵早已被彻底击溃,正落荒而逃,蒙古的大队重骑兵则策马追赶,而之前的两路轻骑兵也早已迂回到两翼,准备包抄。这敌将逃得是另一个方向,显然是幸免于难了。
那两个蒙古人,一个捡起敌将的长剑,叹了口气,因为这把宝兵器十有八九是要上缴了,然而他的安达则捡起地上一个十字形吊饰,伸手塞给了他。那吊饰是由纯银打造,十字上还刻着一个张开双臂,钉在上面的赤身男子。看起来价值不菲。两人一握手,相视而笑,这一对兄弟的过命交情,由此时的天地作证。
那一战蒙古人大胜,光是割下的耳朵就装了九大麻袋,蒙古正值粮草不济,敌人的粮草正好接济了上来。那敌军的饮食也是极劣,主要是一种黑褐色麦子,有一些还发了霉。然而蒙古人可以忍受恶劣食物,并不在意。
就在当晚,大军连夜豪饮之后,那两个蒙古人也睡了下来,到了半夜,拿了那个十字架的人突然推了推自己的安达,颤声道:“你看我的脸,是不是长毛了?”
他的安达十分奇怪,黑夜也看不清楚,伸手摸了摸,没感觉到异样,光有一手的汗水,他忙出言劝解,然而那人却坚持自己脸上,乃至全身长出了长毛,最后疯叫一声,推开他,跑出帐外,骑上一匹马便飞奔了出去。蒙古人得了胜仗,一时松懈,居然没人拦得住他。
然而没过多久,窝阔台大汗的死讯传来,蒙古国内动荡,因此不得不班师回朝。这一对兄弟从此只剩下一个人,那人在走前,对着这片土地放声悲歌。
那蒙古老人讲到这里,眼泪不断的流,顿了顿,又道:“我很后悔,当初我为什么不信自己的安达,他一定是中了阿萨日的诅咒,变成了那样。但是他还是惦记我这个老头子,他走了那么远来看我了,这个东西,就是我送给他的。虽然他已经不会说话了,但是每到一定日子,他就在帐篷外面找我,有时候我正好看见他了,就陪他坐坐,我在帐篷外,他就在远处,我俩都不说话,话都在心里说着呢。”
叶红对着三人翻译完毕,三人无不被这情谊打动,唯有海兰仍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充耳不闻,让陆越铭怀疑这人究竟如何当得五子门第一杀手。顿了顿,贺婷玉对陆越铭道:“你说,那人真的能变成毛人么?”
陆越铭道:“人长毛那都是变僵尸,哪有活着就长的。我觉得还是他的安达得了疯病。他开始说他身上不对,但是不是摸着没事么?说明那都是他的幻象。”
贺婷玉道:“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呢?”
陆越铭道:“我哪里知道,他们都吃什么了?话说听说小麦性寒,作面则温而有毒。平时我们吃那面要是发霉了,那吃着得得病,可能出那身上吧。”
贺婷玉又道:“那那个十字项链,怎么就在它身上?”
陆越铭这下子被问住了,想了想,道:“也许他的安达回来找他,结果被这个东西给……吃了?”他说着话时,语气也有些沉重。
几人就这样劝了劝那老人,然后依次又睡了去,陆越铭一路疲惫,此时困意莫名的上来,在半睡半醒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然而没有细想就屈服于困意。这个问题,如果是他在清醒时想到的,那么恐怕此时他的汗毛已经竖起来了。
那就是,窝阔台大汗死于南宋淳祐元年,距今近一百四十九年,加上这蒙古老人从军时,至少也得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蒙古草原极苦,是出英雄豪杰的地方,却不是养生的好地方。再说,在哪里,人也不可能有如此之久的阳寿。或者说,这老人早已尽了阳寿?